风轻轻地吹着,蝉鸣里似乎也含着惆怅。
阿雪用力摇摇头,甩出脑袋里一些毫无用处的消极想法。
如今要紧的是淑妃那边。
之前她还在想该如何应对。
方才苏才人的话倒给了她一点启发。
离宫。
只要将玉筝公主送出宫去,送到一个淑妃长鞭莫及的地方,她便再也不能对玉筝公主做些什么。
说起来,大公主的“病情”似乎也好了许多,如今在公主府将养,深居简出。
她也该是时候写信问一问她的近况了。
至于大公主会不会嫌麻烦?
阿雪咱且不去想这些。
无论如何,只有先问了才有可能。
她回到司籍司时已是正午,屋子里其余几位女官都去用膳了。
阿雪翻出一张纸,提笔蘸墨,打算趁这个时候写信。
忽地,她留意到砚台底下似乎压了张纸。
抽出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汝亦要步春兰后尘否?
尘埃从纸张上飘起,在日光里浮动。
风轻轻一卷,透明的日光便从窗子里飘出去,落在浣溪宫的地面上。
“她那边可答应了?”
淑妃手里拿着一捧新摘的栀子花,装饰着自己新得的白玉瓶。
忆梅摇摇头:“明大人当即一口回绝,说不再考虑。”
“你没同她说玉筝公主的事?”淑妃抬起头,“依着罗美人这境况,冬日里怕是连炭火都要给内侍监扣掉不少。”
“战败事小,通敌事大,玉筝公主若是继续由她抚养,长大之后怕是连议亲都难。”
“奴婢怎么没说?”忆梅道,“奴婢好说歹说,可明大人她就是不听啊。明大人只说玉美人都已经去了,玉筝公主也就与她没什么干系了。大人她既如此说,奴婢也不好再劝。”
“本宫原以为她是个知恩图报的,谁知竟是如此之人,”淑妃叹了口气,“不过人走茶凉,一向如此,也没什么稀奇的。”
“罢了,”淑妃道,“她既不愿为本宫所用,本宫也不必留她。”
淑妃随手把栀子花折断,丢在地上的阴影里。
灰黑的阴影渐渐蚕食了日头。
夕阳落了下去,月亮渐渐移到天空正中。
司籍司的灯火一盏接一盏熄了。
“明雪,大门马上要落锁了,”金典籍走过来笑道,“这些文书明日再看也来得及。”
阿雪闻言,从一堆文书里抬头,也笑:“我还剩一点点了,看完再走。不如你把钥匙给我,一会儿我来锁门。”
金典籍想了想,点头,把钥匙放在桌子上:“也行。那今天就拜托你了。”
蜡烛一点点变短。
月影西移。
等到阿雪处理好了所有事情,司籍司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揉揉酸痛的脖颈,给大门落了锁,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下午已经托人把信送到大公主府去了。
只是,那张字条……
春兰的后尘?
那放纸条的人是想提醒她什么?
是暗示她,若是加入淑妃一派,也会落得和春兰一样下场?
但放纸条的又到底是谁?
算了。
她揉揉太阳穴。
都已经这样了,明天再说吧。
甬道上空无一人。
银色的月光落在青石板上,像给地面镀了一层银。
阿雪慢悠悠地走着。
风轻轻吹着,月光缓缓倾落。
一天的疲倦与勾心斗角,似乎也消融在这静谧的夜色里。
忽地,她留意到身后一个漆黑的人影慢慢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