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七不知真假,却也冷笑。
可与他们的说辞不同,从大嘴梅子的口风中,夏初七隐隐听到,外面都在谣传,说北狄与南晏若是这一次无法达成和议,这仗又要打起来了。若是打仗,日子便会没个消停,连魏国公府里的下人们,都在私底下让家人偷偷囤粮囤物,以备有可能疯长的物价。还有人说,赵绵泽连续几日在御书房召见了赵樽,说不定就是为了打仗准备,甚至于她还听见梅子私下里与晴岚说,爷这几日都没有过来,说不定就是与此事有关。
她也会问起李邈外面的一切事和人,问起她锦宫的发展,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但大抵见她大着肚子,李邈的语气与赵樽和元祐如出一辙,除了安慰她说没事,再无其它。
每个人的感情观不同,都不能强行用“己逻辑”去左右“彼逻辑”。
夏初七担心她,却不能指手画脚。
但物极必反,夏初七知道她心结未除。她与哈萨尔之间的事情,也似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因了李娇,他们无法再快活,也因为彼此重聚之后把往事说开了,也无法再怨恨或是痛苦。不能喜,无法忧,不能爱,无法恨,这本身就是一种最为僵滞的折磨。
兴许是在江湖上久了,夏初七越发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了。李邈不会像寻常女儿家一样见到闺蜜和朋友就摆心事,她也不会唉声叹气,脸上永远一派云淡风轻,就像从来没有在乎过一样。
夏初七不知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不是赵十九,但在李邈的跟前,她不喜提“国家大事”,就对她与哈萨尔的“儿女情长”感兴趣。可偏生李邈却与她恰好相反,她极不乐意提起情事。
不过暗地里分析这几件事情,夏初七却觉得,它们看上去都是**的个体,彼此互不相关。可仔细一想,每一件事又都实实在在的影响两国的关系,甚至呈递进式的影响着这次和议。这中间,虽有夏初七自己“苦劳”,但她又隐隐觉得,像是另有高人在牵引摆布……
有时候,“拖”字诀,其实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但即使暂时谈不和,也没有人愿意再次兴兵。劳民伤财的时间久了,不论是北狄还是南晏,都盼望和平。只不过,在面对的嫌隙面前,为什么达不成一致的意见,只因双方都不愿意自己先往前走一步。这毕竟关乎国体,或说是关乎到国家的尊严。
因了先前接二连三发生的异常之事——北狄使臣的死亡,苏合世子的受伤,乌兰公主的流产等等,都让两国之间生出了一些嫌隙,和议之事便这般拖了下来。
如此北狄与南晏的局势,夏初七从元祐的嘴里也知晓一些。
表姐妹二人聊起时,会聊过去,会聊将来,也会聊夏初七即将出生的小十九,可李邈却绝口不肯提哈萨尔,那个与她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人。
李邈偶尔也会偷偷来看她。
但不管是关于元祐的,还是乌仁潇潇的,或者朝中之事,她也都能知晓一二。只不过,真正能够接触到的人,除了负责“炼金丹”的元祐,还有有着“床底乾坤”的赵樽,就只剩下一个李邈了。
府中岁月,如同隔世。
绿儿言谈之间,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点对定安侯的思慕之情,或是对她家长公主的羡慕,每每由晴岚转述过来,夏初七听了都感叹,当初赵如娜幸好未与那个顾怀私奔成功,若不然,这一生该有多么痛苦?
比如陈大牛早就许诺过的,想要给赵如娜一个大婚之礼,却因为赵如娜久久未能怀孕提不起心思,加之府中的婆媳关系难睦,一直悬到如今。
比如前些日子,文佳公主入了安定侯府,陈大牛迫于无奈,让她在府里安置了下来,但好在文佳公主是个“知情识趣”的,在侯府里偏居一隅,也未有什么大动静儿,侯府的老夫人多次撮合她与陈大牛,可因了双方都不热衷,慢慢老太太也歇了气儿。
但夏初七没有亲自见过绿儿,每次都是托了晴岚与她交涉。怀孕之事,少一个人知晓,便少一份危险。不过,晴岚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从绿儿嘴里,她也得知了不少定安侯府里的事情。
这段时间,赵如娜托绿儿来府里要过几次方子。
敷衍太皇太后,从元祐那里搞银子,为大都督做假肢,读医书,学写字,闲得发霉时,还跟晴岚和梅子学过裁剪布料做小衣裳,对小十九略尽做娘的绵薄之力。
待孕的枯燥日子里,她也没有闲着。
人的情绪是一件极为微妙的东西,不管生活如何变化,不管一个人多么的不适,总归都会流于平淡,再多的不舒服,也会成为习惯。正如夏初七的孕期一般,从开始的烦躁,焦虑,无奈,到期待,如今她大着肚子已成麻木。只会想,小十九出生了,她没了这个大肚子,会不会反而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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