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边小亭里一共坐了六个人,中间一个一身蓝色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格外醒目,正是数日不见的海浮石,他两侧一边坐了个中年壮硕男子,还有刘伯伦以及他的师兄卞非,另一边坐了个锦衣青年与另一名皮肤白皙,下颌有长须的中年书生。锦衣青年也是白茯苓认识的,正是南宫正。
海浮石虽然打扮走的是朴素乡村风,可站在几个锦衣华服的人之中却分毫不限逊色,身上并不张扬的气势就足以让所有人第一眼就知道,他才是这些人之中身份最高、有话事权的一个。
白茯苓没想到冤家路窄到这个份上,所有郊游踏青的好心情全数消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如临大敌的紧张警惕。
她定了定神看清面前的情景,马上猜到应该是海浮石挑拨刘家与南宫家拼死拼活后,假装好人出来替他们摆平两家长辈互殴至死的事了。
现在光天化日,又有这么许多人,海浮石一定会装到底,绝对不会忽然变身甘遂上前来对她不利的
输人不输阵她越表现得害怕,恶人只会越发肆无忌惮地对她白茯苓替自己壮了壮胆,抬头挺胸带着一众跟班继续往前走,想着打个招呼就跑。
海浮石见到她,一脸的腼腆与含而不露的欣喜,几步迎出小亭拱手为礼道:“见过白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巧”
白茯苓眼睛不由自主在他下巴上溜了一圈,没发现伤痕,一时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笑得很假道:“是啊,海盟主约了朋友到这里踏青?”
这是睁眼说瞎话,亭子里的气氛紧绷,绝无半分踏青的悠然轻松。
南宫正与刘伯伦一见白茯苓就再也挪不开眼,刘伯伦的师兄卞非也是一脸的惊艳。刘家与南宫家两个大人都是人精,眼珠子一转就猜出来白茯苓的身份。
白茯苓一身打扮非富则贵,身边奴婢如云,甚至带了护卫管事,这分明是大家小姐的派头,加上这等美貌,又与海浮石相识,十九就是自家子侄说过的那位前国公府小姐,现在的阁老府孙小姐。
南宫正顾不上海浮石就在身边,当先凑过来装熟打招呼,刘伯伦也不甘示弱。白茯苓本来就不想面对海浮石,正好有这两人作挡箭牌,笑笑应付他们两句就流露出想离开的意思。
两人自然不想就这样放她走,南宫正趁机指指身后那位中年书生道:“这位是我的二叔,他一直在京城替南宫家打理生意,久慕白常山白大人的清廉端方,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二叔,这位就是白大人的孙女儿白小姐。”
白茯苓听了他的话只想笑,爷爷白常山清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别的不说,清廉能够随手就送她“玲珑阁”?清廉能够在这里拥有三座温泉庄园?
以白常山当年一穷二白搞到要买了儿子筹钱治病的情况看来,这些钱都是他这些年当官积攒下来的。就凭朝廷那点俸禄,养家糊口都勉强。就算爷爷手下的管事理财有方,也总得有足够的本钱才行。不管钱从哪里来,反正都不会太光明正大了。
刘伯伦也上来介绍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说是他家族叔,同样是长居京城的。
又是一轮见礼,白茯苓心里头十分不耐烦,对面南宫家与刘家两位大叔却不敢怠慢。白茯苓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就算不过是个小小女子,也得小心应对。
白果最知道她家小姐的心意,故意走上前一脸着急用人人都听得见的“耳语”对白茯苓道:“小姐,再不到东庄去,就赶不及了……”
两位大叔有些尴尬,南宫正与刘伯伦虽然很想送一程,但是知道以白茯苓的身份,如果对她纠缠不休,惹她厌恶不说,万一让她身边的仆人回去在她父母甚至白常山面前一说,他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她告辞离开。
海浮石带着一副拘束落寞的神情,看着白茯苓与南宫正、刘伯伦“相谈甚欢”,却不肯与他多说半句,甚至直到离开为止一眼都不曾再向他这边看来,心里怒气勃发,面上却无一丝异样。
白茯苓带了丫鬟家丁转过山坳,再也见不到海浮石等人了,还是觉得背心发凉,她没向海浮石看过一眼,但是她感觉得到他的眼光恍若有形,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心虚胆寒。
真是该死她跟他明明没有关系,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她这是心虚个什么劲儿?
白果见她神情诡异,就是没有半分美人会英雄的欣喜之意,心里暗暗奇怪,怎么小姐撞见海大帅哥竟然像见了天敌一样?之前明明趾高气昂得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