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钟颖的“跳反”历程。

对于沐夜来说，他感谢钟颖，感谢她提供了这样的线索。

因为他本来想放弃程长夏，把程长夏当成一颗无用的棋子，弃掉。

但是钟颖的出现，可以说是救活了程长夏，同时也救话了这盘棋。

程长夏听完了钟颖的讲述，心情再次变得复杂。

从刚才邹耀飞和沙华的表现来看，他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只有丁力不知道。

程长夏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是，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意思你四年前骗了我，四年后你又骗我，那天晚上要是没有你搅和，我说不定已经找到沐西了，现在你却又以施恩者的姿态来坐在我的面前，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厚脸皮的？”

“程长夏，你过分了啊。”钟颖有些不悦。

其他人的脸上的表情也不是特别好。

程长夏对着沐夜冷笑，道：“说实话，沐老大，你让我很失望。我本以为以你的眼界，你会明白把我从局子里救出来是对你极有利的事，我以为你会在第一时间来救我，可是你没有，你没有也就算了，好歹你来了，但是你居然告诉我你是因为这个蠢女人跟你的交易才来救我的？”

“程兄弟，我确实有我的考虑，这个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希望你理解我。”

“我不理解！你口口声声叫我兄弟，你让我怎么理解！”

面对程长夏的突然发难，沐夜面色一沉，极为不悦。

他望了一眼钟颖，道：“程兄弟，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what？什么叫我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本来就重要好吗？我才是这场戏至关重要的角色，没有我你怎么救你妹妹，没有我你怎么跟汤钦立对着干？再说了，咱们不是朋友吗？”

“呵，笑话，程长夏，我救你是我仁义，我不救你，又有谁能说我什么？”

沐夜话音刚落，邹耀飞一句话吼出口。

“沐夜！这话，过了！”

邹耀飞听不下去，丁力也听不下去，俩人出言为程长夏说话，而沐夜并不打算理他们。

程长夏不说话了。

沐夜刚刚那句话，跟之前他对沐西的态度是如出一辙。

程长夏终于明白过来，沐夜是商人，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商人。

他在监押室的时候只想过邹耀飞会请沐夜帮忙救，他觉得沐夜一定会救，因为自己对沐夜有用，而且他觉得沐夜是个重情义的人，把他当兄弟。

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他错了。

沐夜是个重情义的人，但这份情义里没有他，甚至没有沐西，可能会有邹耀飞，这一切都取决于沐夜自己的一套“情义”标准。

也就是说，他做事，全凭喜好。

或者说，只看利益。

还真应了那句话，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只看利弊。

场中的气氛变得很尴尬，除了钟颖，其他人都不明白程长夏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因为数年前，钟颖跟程长夏提出分手的时候，理由就是觉得程长夏不是她觉得的最好的人。

程长夏轻浮，不成熟，有时候还有些异想天开，小孩子气，虽然头脑聪明，但是书生气太重，不知好歹。

最关键的是，穷。

这当然是废话，四年前的程长夏还只是个学生，穷也正常。

但钟颖就是觉得程长夏配不上她。

所以在程长夏的心里，对这个女人一直有种抵触心理，哪怕四年过去，仍然还是。

他恐惧接受来自这个女人的一切好处，无论是帮助还是什么。

他更乐于享受的是像数天前那样，让这个女人处处看他不顺眼，跟他做对，这样他还能保持着内心那份厌恶。

可是当钟颖和沐夜告诉他，他能重获自由，得益于这二人的一个交易。

一瞬间，对沐夜的兄弟好感，对钟颖的旧怨之恨，两种观念崩了。

沐夜不是那么值得信任，而自己一直讨厌的人居然也会想要救自己，但是这个救却又不是真正的救，而是还有更广泛的一条利益链。

他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有人想看你的时候就笑着来看，人们不想看你的时候，也不会关心你在哪个角落里独自落寞。

可是，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一个利益的世界。

直到此时此刻，程长夏才在自己身上真正地懂得了那句名言。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哈哈哈哈……我开个玩笑而已，大家不要那么认真嘛。”

程长夏大笑着打断了所有人的沉默、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