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生走到窗边,望向殿外,沉默不语。
辛教士死了,梅里砂大主教早就死了,教宗师叔也死了。
这座离宫现在是属于他的,但这座离宫对他来说却是陌生的,因为他曾经熟悉的那些人不在了。
现在的离宫有些冷清,但意志更加统一,只不过这样依然无法正面对抗大周朝廷。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他的师父商行舟在国教里的声望太高。
如果真的到了开战那日,不说临阵叛逃,但至少会有三分之一的离宫教士会选择沉默或者退却。
春意渐生,离宫石墙上的青藤渐渐露出翠绿诱人的模样。
看着那些石墙,想着当年走进国教学院前的画面,陈长生有些感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出生到进入国教学院的那一刻,他的一生都是由商行舟安排的。
他对商行舟的情绪很复杂。
相信商行舟对他亦如此。
他本以为白帝城的事情可能是一个转机。
既然默许自己回到京都,那么师徒之间无论是战还是和,总要有个说法。
但谁能想到,商行舟却去了洛阳……
您连见都不想见我一面吗?
一声雁鸣,把陈长生从沉思中惊醒。
翠嫩的青藤与湛蓝的天空上,划过几道艳红的影子。
那是红雁传书。
“出了什么事?”
唐三十六走到他身边,看着那些分别落在京都各处的红雁,忽然生出些不安。
没有过多长时间,户三十二走了过来,说道:“参加大朝试的人们到了。”
听到这话,唐三十六心里的不安没有消解,反而更多。
大朝试固然是盛事,但何至于让离宫与朝廷同时动用红雁紧急传讯。
“究竟到的是谁?”
“我这边收到的消息不是太完备。”
户三十六看了陈长生一眼,继续说道:“应该到了不少人。”
没有过多长时间,凌海之王从离宫外匆匆赶至,说道:“都到了。”
冷酷高傲如他,说出这个三字时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当然不是惊惧,而是兴奋。
……
……
参加大朝试的学子们,从大陆各地赶到了京都,其中有很多都是来自南方。
南方修行宗派众多,世家底蕴深厚,强者高手层出不穷,这些年来,随着离山剑宗与槐院的出现,在年轻一代修行者的培养上,更是远远地超过了以青藤诸院为代表的北方势力。但今年让京都震动的并不是南方学子带来的压力,而是因为他们的随行师长太多,而且名头太响亮!
离山剑宗只有两名弟子参加大朝试,随行的却有十余人。这与当年苟寒食等人自行参加大朝试的淡散情景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更不要说这十余人里有苟寒食、关飞白、梁半湖、白菜这些声名赫赫的年轻剑道天才,至于其余人更是可怕,竟全部是聚星上境的剑堂长老!
南溪斋只有一名弟子参加大朝试,但整座圣女峰的弟子都来了。
数百名少女白裙飘飘,京都人都看傻了。
还有慈涧寺首席,烈日宗新任宗主,三十余个南方宗派的高手先后入京。
木柘家的老太太,吴家的家主,自三年前天书陵之变后,再次入京。
在京外某处山中,有人还看到了秋山家的马车。
凌海之王说的话非常准确。
世人能够想起来的南方强者,除了离山剑宗掌门以及那些隐居多年的长老,都到了。
没有人知道,有两位看不出来年龄的道姑悄然进入京都,住进了娄阳王的旧府。
但人们知道,王破已经携刀而至。
因为洛水上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皇宫外的那些青树一夜时间变黄,仿佛变成了银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