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间,一位戴眼镜的矮个少年和一个穿黑色西服的胖子在争吵——实际上是胖子在训斥少年,那位少年的嘴虽然一张一合,但几乎没发出声,那少年叫陈小鹏。
学校的保安华大雄竟然也在现场。后来的目击者称,事情经过是这样的:那天食堂的免费汤破天荒地加了鸡蛋和葱花,通常情况下汤里是快腐烂的白菜叶。更不可思议的是,上面飘着一层花生油。
免费的东西总是很受欢迎,排队打汤的学生一直排到食堂门口,中间婉转延伸数米。场面跟发洪水朝廷发赈灾粮时一样!
陈小鹏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拿着大木勺,在桶底拼命地捞,一捞上来,只是清汤,倒了进去。再捞上来,还是清汤,他又倒进去!这样捞来捞去,十秒、二十秒、三十秒,四十秒—……一分五十秒……足足两分钟过去了,陈小鹏还是没有停手。
“什么人呀,注意素质!差不多就行了啊,要吃鸡蛋到二楼窗口买嘛。”
“免费汤加点鸡蛋容易么,你一个人捞完了别人还吃什么呀!”
“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这么捞来倒去,弄脏了汤谁喝呀!”
队伍后面的男生一片指责声,声音很大,明显想让陈小鹏听见。
陈小鹏急得大汗淋漓,他的眼睛,被汤里冒出的白气遮蔽,直冒眼泪。但他还得继续捞!陈小鹏捞的不是鸡蛋花,是六百度的博士伦眼镜!
刚排队时,人多拥挤,有学生手脚并用才占到一个位置。他的眼镜被挤掉了,只听啪的一声,水面上溅起几丝涟漪,他的眼镜准确无误掉进了大汤桶里。
陈小鹏比较矮小,加上眼睛被白气遮蔽,眼前一片模糊。如果不是怕烫,陈小鹏差点想把鞋袜脱掉,直接跳进汤桶里用手捞!
前面的学生,可能还明白陈小鹏在做什么,可是排在五六米外的人就不耐烦了,于是人群中出现了上述的一阵骚动。
陈小鹏当时很羞涩,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一副新眼镜的钱,够得上他这贫困生半个月的生活费,他只好厚着脸皮,继续用大勺在汤桶里捞。
话说皇天不负苦心人,奇迹终于出现了:在众目睽睽之下,陈小鹏捞起了那一副黑乎乎的博士伦眼镜,镜片上沾满了油污。大家看到后,连连摇头,一哄而散。
“不好意思,各位,真不好意思……”陈小鹏一边从裤兜里掏出卫生纸擦镜片,一边给大伙道歉。本来这场风波,到此就应该结束了,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凶神恶煞地跳了出来,他就是南园食堂的经理张大头。
张大头一身黑色西服,挺着肥溜溜的大肚子,活脱脱一个“水桶”!他曾是学校养猪场配种科科长,养猪场亏损倒闭后就调到了学校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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