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她睡得极浅,似乎没过多久,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春桃,还有男人的声音。
她听不真切两人说什么,下意识梦到忠毅侯的凶恶模样,吓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
案桌上的沉香燃得正浓,云琇深深吸了两口,慢慢平复下来,她觉得自己像惊弓之鸟。
“姑娘,醒了,离午时还早,不再睡会吗?”春桃进来时,云琇正在穿鞋。
她问:“刚才谁来过?”
春桃回答:“是墨三爷,他同谢公子一道来大明寺祈福,老太太说谢公子是贵客,不能怠慢,人由方妈妈安排去了。”
所谓流年不利,大概如此。
云琇越不想看见谁,偏偏一个接一个出现。
午饭她借口身体不适,未出现在斋宴上,老太太忙于应酬叶家,派方妈妈送了清淡的吃食过来,再等禅房只剩主仆二人,春桃才挽起里屋灰白帐幔,小声问:“姑娘,吃饭吗?”
云琇从床上坐起来:“吃,你摆碗筷吧。”
春桃应声。
吃饭时,云琇想起什么问:“方妈妈说何时回去?”
春桃摇摇头:“奴婢问了,方妈妈只说今晚会住一晚,是叶家老太太非要老太太留下。”
看来相谈甚欢。
云琇:“知道了,你晚些送食盒回去,然后叫方妈妈备两馒头送我禅房来,别的什么不用说。”
“若方妈妈问起,还说姑娘病着?”春桃怕方妈妈,一说谎就舌头打结,很容易穿帮。
云琇轻叹口气:“如果方妈妈非要问个子丑寅卯,你就说大明寺地处偏僻,请郎中还是城里的信得过。”
其实就是个托辞,方妈妈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怎会听不出八姑娘心思。
老太太在小事上向来由着云琇性子,可叶家老太太当了真。
“正好,”叶家老太太说,“但凡我来大明寺,药铺那边郎中就会到城郊义诊,也算应了日行一善的承诺,这会郎中过来顶多一个时辰。”
“阿弥陀佛。”老太太双手合十念了句,又竖起大拇指,“九安堂的郎中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问诊都得排队,如今有了义诊,造福周边的村民,真真医者仁心。”
“老姐姐谬赞了。”叶家老太太笑得直摆手,“这话千万莫让我家那淘气孙儿听见,免得夜郎自大。”
一席话引得众人欢笑,唯独候在屋外的春桃紧张得直冒汗。
她找了个由头提前回了云琇的禅房,关上门急匆匆问:“姑娘,怎么办?怎么办!九安堂的郎中就在附近义诊,叶家老太太说正好可以来给姑娘瞧病。”
云琇不慌不忙看她一眼:“瞧就瞧吧,你去打开窗户,屋里通通风。”
春桃不知道自家姑娘葫芦里卖什么药,乖乖听话去开窗,未注意相隔两个院落外的讲经楼上站着两人。
“你家八妹妹也来大明寺了?”谢宗仁应景似的着一身灰蓝素面长袍,指着打开半扇窗户微微愣了愣,他看得不清楚,可直觉告诉他,那间禅房住的就是八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