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晌,天色越发阴沉,云层越来越厚,有风吹到脸上,像冰刀刮过。
落雪了。
纷纷扬扬,落了张辅一身。
看坟人抬头看了看,跺了跺脚,急忙披上蓑衣,抓起角落里的油纸伞,往坟地里跑。
“国公爷,落雪了!”
“落雪了?”
张辅浑然未觉,抬头,一把雨伞罩在他头上。他把手往外伸了伸,雪花落在他的掌心,晶莹剔透,像,柔儿落在他心上的泪。
踉跄地站起,差点跌滑在地,被看坟的老人,死死托住。
“嗬,腿麻了。”张辅自嘲地笑了笑。
坡上张谨父子已赶了过来,搀着他往外走。
张辅让张谨给了看坟人一些赏银,三人往坟地外走。
看坟人有些欣喜地看着手里的银豆子,珍而重之地把它们揣进怀里。
扭头看了看,墓碑上的字他虽不识,但这个墓,他知道啊,是国公爷元妻的,旁边那个小的,是大小姐的。
可怜大小姐才六岁,就随母去了。
年少夭折,连個墓碑都没有。好在挨着母亲,在下面有母亲照顾,也避免落了个孤魂野鬼的下场。
张辅走了几步,麻劲过了,缓了过来,扭头往坟地这边望了望,对张谨吩咐道:“过了年,让人把宁姐儿的坟推了。”
“是。”
张谨点头应了。他家大小姐没死,这坟是该早早平了的,没的给大小姐平添晦气。
“张梁动身了?”张辅又问。
“是。一早他娘就给他收拾了包袱,送他出了门。老爷给的东西,他都带上了。”张谨回了句。
张辅点头:“是我考虑不周,该让他过了年再走的。这会可能没船西行。”
“老爷放心,张梁带够钱了的,也带了人。只要手里有钱,不愁没船坐。且我跟他说了,若无船,就快马走陆路,等到了下个城池,有船了再搭船。”
“也好。”
张辅心事重重,不知岳父会不会原谅他。
这么多年,是他不敢想,不愿想,才疏忽了。他年年给岳父送信送东西,一个回音也没有。他该问问的。
回到马车上,见老爷打起轻颤,张谨忙把一件大氅披到张辅身上,又把火盆往他身前挪了挪,给他倒了杯热茶。
张辅捧着,手心里传来温度,这才暖和过来。
呷了一口茶,盯着晃动的车壁出神。
张谨心里叹了一口气,莫说国公爷了,就是他,到现在都难以置信。话本说书人的故事,竟发生在自己身边。
也不去打搅他,只安静地拨弄火盆里的柴炭。
半晌,听到老爷的声音:“你说,当年府里,为何说夫人她难产呢?”
张谨愣了愣。这话他不敢应,也不敢想。想多了,会让人害怕。
张辅估计也没想听到他的回答,兀自说着:“宁姐儿小时候多黏我啊,夜里抱着枕头非要和我睡,说一个人睡觉害怕……我每回出门,她都追到大门口,扶着门框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