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生气道:“滚一边去。”
张庭训端端正正跪下:“叔父,侄儿不是说笑的。侄儿读书不行,样样都比不得别人,也就还有一把子力气。陛下对侄儿很好,先是把侄儿招进皇城学校读书,又破格让侄儿读南京军校。这里军校没考到毕业证,母亲又想去求陛下,说是给安排个警察职务。这也太丢人了,侄儿非得靠自己出人头地不可。”
李正语气稍缓,问道:“陛下知道你来了黑龙江?”
张庭训回答:“陛下若不同意,他们哪敢放我来这里?都怕我爹找麻烦呢。”
李正安抚说:“既然来了,就好好在此待着,莫要再想海兰泡的事。混几年给你升到哨长,就能趁机调去别的部队,比在这冰天雪地的哈尔滨更强。”
“若是如此,更被别人看不起,”张庭训开始磕头,“请叔父让我去海兰泡,跟罗刹鬼真刀真枪打仗,这样才能立功升迁不被笑话。”
李正使用拖延战术:“你一路劳顿,先去营里休息,今后的事情慢慢安排。”
张庭训说:“叔父莫要哄我,我虽读书愚笨,却不是真傻。叔父若不答应,侄儿便跳进江里自尽!”
李正笑道:“你会游泳,淹不死的。”
张庭训猛然站起,朝着松花江奔去。还在岸边抱起一块石头,二话不说就跳江,江水咕噜咕噜一阵冒泡。
李正都看傻了,随即大吼:“快救人!”
这货随他父亲,都是一根筋的二愣子。
捞上来的时候,只是呛了些水,完全没有生命危险。
张庭训嘿嘿直乐:“叔父莫要想着把我关起来,如果不让侄儿去海兰泡,一寻到机会就跳到江里。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子,说自杀就肯定自杀,说话不算数是狗娘养的。”
李正已经无语了,自己征战沙场十多年,怎么会遇到这种混不吝?
“先住下再说。”李正还打算敷衍。
张庭训转身又打算跳江,被旁边的士兵死死按住。
这货被按得脸贴在地上,依旧在耍无赖:“别把我惹急了,真惹急了小爷,便是跳茅坑也要自杀!”
李正看看远处那群流放者,再看看眼见耍赖的张庭训,觉得自己就不该当这个安东都护。
思虑良久,李正蹲下去,靠近张庭训问:“真就那么想打仗?”
“早就想疯了,”张庭训说道,“南京的花花世界,别个眼里舒服得很,我却觉得憋闷得慌。在这边地多好,骑着最快的马,舞着最利的刀,杀着最凶狠的敌人,那才是真正的畅快呢!我爹打小就看不起我,还看不起我娘。我就要给他看看,我比他更会打仗!”
“你这是跟你爹怄气呢。”李正说道。
张铁牛的正妻,是来自武兴镇的寡妇。当初没见识,也没想太远,屁股大会生养就好。
渐渐就嫌弃老婆了,直接在外面养小妾,就算能休假探亲都不回来。这些年,倒是陆陆续续送回几个妾生子女,户口上在南京方便读书。
张庭训一边敬仰父亲,一边又痛恨父亲,这种念头生根发芽,就打定主意要在军队闯出名堂。
李正看向张庭训的眼睛,张庭训从容对视。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那股子决然已经告诉李正,不答应这货肯定要真的自杀。
李正叹息道:“那你就去吧。正好有一批粮草,要给海兰泡送去,你可以随运粮队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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