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不可查皱了皱眉。
宋珩知机提起筷子,敲敲桌沿,咳了两声,“哎哟,菜凉了。”
何才文这才一顿,脸上堆着笑,不好意思呵呵两声,举着酒杯往周围一转,“来来,先敬咱们钦差大人。”
众人敬过宋琰,又敬了宋珩。
宋琰对酒向来是一沾即止,抿过一口就放下,桌上还有人想劝,一见宋琰那冷面冷目的脸,便把话给吞回肚子里。
宋琰手握着酒杯,缓缓转圈,微侧过头看着满面红光的何才文,“总督大人说的都没错,不过。若那粥不是麦皮麦麸熬成,实在难以下咽,灾民们又为何会饿着肚子还往里扔石头呢?”
何文才脸色顿时变青,这王爷刚来,怎么就知道这事儿。
宋琰似察觉不到桌上的尴尬气氛,接着道:“还有那高家,是他们家的人先抢了几个灾民中的年轻女子,才惹得灾民群起而攻之的对吧?”
何文才的脸色已青中泛白。
高家是直隶的富户,更是一霸,同他一般都是周家的路子出来的,出了事儿他当然得帮着兜着。
看来宋琰人未到之前,就早已派人上保定府来查过!
宋琰完全无视他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而恐怕灾民们还得感谢高大人和何大人,要不是高大人家受了灾,恐怕直隶这边的真实情形,还没那么快传到京城里。隔得不远,防风声倒是挺严。”
这时不仅何文才,一桌的官员脸都耷拉下去。
只有宋珩安安稳稳喝酒吃菜,还不忘招呼旁边仆从,“哎,哎,给我再盛碗王八汤来,这保定府的王八,真鲜!”
他对宋琰的性子已经摸熟了。
你说他不懂官场这一套吧,也不是,他能给你分析个头头道道出来,也能将这里头打走歪门邪道心思的人一眼分辨出。可他就是不愿给这些人好脸色,也不愿让这样的人钻空子。
按照杨陶的总结,宋琰是个功利的实用主义者。
主义者是个什么东西,宋珩一知半解,实用,这评语倒是没错。
宋琰不是什么好人,他自私、看重利益、为人冷酷,就算和他有私交,论起利益来,他还是会把利益放在前头。
在他手头办事,就认准一个理儿,能不能把事情办好。
办得好,就是于他有利,办不好,溜须拍马金钱名利那些套路他一点不吃。
这样的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所以当初在西疆,宋珩即使对他有救命之恩,也没奢望过他会不顾一切帮自己在宣德帝跟前说好话,一旦和他的利益相冲突,什么事儿什么情都得靠边站。
往难听的说,是自私无情,往好了说,是就事论事。
他除了母子情,什么情都不讲,儿女情长对他来说更是个笑话,也正因如此,那些施展手段想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走门路的各种官员,也都大大小小碰了不少硬钉子。
好就好在他所追求的利益,不算歪门邪道,他追求什么?皇权。
比起宋玙的无脑,他的冷静冷酷更像是生在帝王家的人。
宋珩还想着,听宋琰又开口道:“明日,我先去视察施粥棚,晚些你把每个粥棚的位置,供应量,接济人数,都先提供上来。”
徐才文白着一张脸点点头,掏出手绢,不顾众目睽睽,沾了沾一脑门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