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忍了这口气,劝慰毓芝想开点。
请期之后,定在来年三月迎亲。
算算只有四个月时间,毓芝便更加安静,只每日去大夫人秦氏处,跟着学习打理家宅内事。
没事就待在蕙若阁中绣嫁衣。
等到头场雪的时候,她正倚在窗前大炕上,一针一线绣着一张鱼戏莲叶红地肚兜。
蕙若阁院中没有高大树木,夜间一晚雪,已将庭院中处处覆得严严密密,从窗口看去,混如刚出锅的白糕,上头还洒了一层闪着光的糖霜。
毓芝看着那层白发呆。
鱼戏莲叶,她最喜欢这个图案。
最开始学针线练手,她便一直绣这个。
鱼戏莲叶香囊,鱼戏莲叶鞋面,鱼戏莲叶绢帕,绣了无数个。
柳氏曾夸她,那小红鱼儿被她绣得,如活过来一般。
所以当初,她巴巴地拿了自己最得意的香囊去给那人,可惜。
现在想到那人,她心口还微微作痛,若是当年母亲允了该多好。
她叹口气,收回了眼,许是看雪看久了,看着面前的鱼戏莲叶图案,格外刺眼。
她一把将刚绣出并蒂莲来的肚兜扔到炕尾。
为什么自己事事都不能如意?
明明她是安府的嫡长女,为什么如今最受父亲宠的人是安灵芝?
在斗香会上扬名的是安灵芝?
出个门被人夸赞的还是安灵芝?
就连秀芝那个上不得台面的闷嘴葫芦,都有许振青睐!
为什么自己就要嫁给应二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纨绔?
在松雪堂侧院厢房中捧着手炉的秀芝忽然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姑娘,还冷吗?”小丫鬟宝珠刚进门,带起一蓬雪粉。
她探头看了看外院,空无一人,随即轻悄悄将门掩上。
如今揽翠园已被封,安二打算拆了重建。
秀芝被严氏叫到了松雪堂来,日日陪她念经唱佛,与攸哥儿共住一个院子。
对严氏来说,安家这般待她,已是非常不错了。
可安秀芝并不这么想。
她的父亲、母亲、哥哥,一夜之间,全没了!
就算他们犯下多大的错,都是安家血脉,凭什么严氏、安大老爷就能给他们定罪?
甚至连哥哥的命都不留?
严氏与她深谈过,告诉她,安家会好好养着她直到出阁,嫁妆也自会备好。
她在心底轻笑,她该磕头谢恩么?对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谢恩?
她只能心底偷偷恨着,她已经什么都没了。
也不对,她还有希望。
她盼着有一天她的英雄会出现,将她从安府拯救出去。
他每次都在她最危难之际出现,似浮木救起溺水的自己,所以她相信,这一次,那人也一定会来救她的!
而现在,她凭自己的力量,也许还能做点什么。
“信送到了吗?”她等宝珠掩上了门,轻声问道。
如今在松雪堂中,贴身丫鬟只有宝珠一人,其他都是严氏的人,她凡事更加小心谨慎。
宝珠点点头,附到她耳边:
“使了两百两银子,说是国公府的厨娘是他姨母,信已经亲自交到了郡主身边大丫鬟手上了。”
秀芝微微松口气,心还是掉在半空。
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宝珠代笔写的信,且落款是安四姑娘。
这样,郡主应该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将来若是安府要查,也查不到自己头上来。
只是,不知道郡主有没有那么聪明,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她抬眼朝白蒙蒙一片的窗户纸望去,只好耐心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