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

江鱼俯目，凝视掌间两块满是裂痕的命牌。

……

百万大荒，无尽蛮夷。

两道身影，相拥而坐，其中一位老妪，长发雪白，两眼黯淡，似垂垂老矣，下一刻就会死去。

“妖妖，本老祖，是不是面容丑陋，叫人憎恶？”

老妪声音嘶哑，不断咳血。

百年前，她曾被一位半步天君，打成重伤。弥留在体内的一丝天君之力，哪怕是个百年，寻求万法，都难以彻底根除。

便如一丝印记，伴留众生。

阻她修行，绕她道心，回她道行。

这百年来，她无时无刻，不被这一丝天君之力困扰。

年纪、容貌、修为，日夜衰败，甚至连着改头换貌的神通，都难施展。只得日夜直视其衰老容颜，宛若修罗。

身旁女子，则性感妖娆，眉目传情，一颦一笑间，尽显妩媚。

玲珑多姿的身材，前凸后翘，勾人心魂。

幻狐一族，天生多情妖娆，族中皆为女子，各个风情万种，各有盛世容颜。

“姥姥，放心吧，江真君让我在仙土外等他，他一定会来的。”

妖妖小声开口。

姥姥咳血笑道：“你这妮子，十年前，与我说话还信心满满。怎到了今日，连你自己说这句话，都心虚。”

妖妖抿着嘴沉默下。

北斗十年，百域几乎忘记江九荒威名。

若非她两个弟子，恐怕所有人，都记不起，江九荒是谁了？

“他…他应该还活着吧？”

妖妖声音愈小。

姥姥搀身而起，绝望道：“应该？”

两人十年来，每日皆来仙土外等候，可惜每每往来，都是满怀希望而来，最后又失望而归。

这几乎，都成为了她们的习惯。

尽管到最后，连妖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什么？

姥姥摇头道：

“不来了，不来了，今天是最后一日。也算姥姥还你一片孝心，每天陪你来，福没享到，倒吃了一肚子苦。”

妖妖紧紧抿着两片红唇。

心中幽幽叹气，决定重新寻找希望。

“王城被破，明族东躲高原地，二张老宋卿战死，大长老张道济重伤。其余金丹，尽皆命陨王城，江九荒若活着，他在哪儿？”

“葬仙谷内，楠剑仙折剑横天，几经身死。小涟圣女弥炼长天，血染赤霞，一身修为几乎被废，江九荒若活着，他又在哪儿？

姥姥一连两问。

妖妖彻底沉默，只字未发。

如果江九荒还活着，早就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把那些人全部斩绝。

“想当初，江九荒威震百域，惊艳了不知多少人。他才死十年，留下的道统根基，都被那些天君道统和世家，完全碾碎。”

姥姥虽有敬意，却未出现太过畏意。

如今再提江九荒，可敬，而无畏。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

“你个臭丫头，莫非喜欢上那江九荒了？”

姥姥哭笑皆非，伸出手指，往妖妖额头上一戳。

妖妖吃痛躲开，嘀咕道：“那么帅，又神通盖世，仙学无双，我怎么不喜欢。可惜人家那等无上天骄，怎么会看我一眼？”

两人边说，边折身返回。

一路上，满是奚落训斥。

妖妖美庞低垂，默默受着训。

忽然间。

轰隆！

似整片大地，都随之一震，周围百山齐齐摇晃，无数碎石滚落。

妖妖和姥姥转身举目，双眼中带着一抹惧怕，看向仙土。

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强行攻打仙土大阵般，以至于连带着外界大地，都深深撼动。

轰！

又是一道轰响，只见虚无中，一条裂缝浮现。

那个笼罩仙土的大阵，居然被什么东西，生生截断一角，在关闭期间，撕裂出一道口子。

只见虚空裂缝中，伸出两条纤长秀美的手臂，宛若女子般，将那条裂缝，又撕出一分。

“仙…仙人出世了？”

姥姥惊恐开口。

接下来，就见一只绽放出璀璨光辉的大日，从裂缝中徐徐走出。定眼一看，原是一道被无边光芒笼罩的身影。

那人双眸灿若星辰，齐腰长发飘扬，一袭青衫舞动，背着手，脚踏天地，背倚苍穹，宛若天神凌尘。

姥姥目光移动，最后定格在那张脸庞上，恐怖的威压，直接把她整个人，压趴在地。

妖妖也举目看去。

紧接着，妖妖浑身颤抖，两行清泪夺目流下，纤长小手，紧紧捂着嘴，似喜极而泣。

整个人，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姥姥捕捉到妖妖这些反应，若有所感的她，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抬头看去。

即便不用妖妖开口，她也能，在此刻猜出那道九天凌尘的身影，究竟是谁？

“他…他真的没死？”

姥姥以前虽未见过江鱼，但她绝对肯定，相隔十年，江鱼一身修为，愈发的通天彻地。

那种感觉，就是当初把她打伤的那个半步天君，都不曾具备。

刹那间。

一道淡然声音，飘渺降下，宛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拨开云雾见日月，我江九荒，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