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期神速,就定在下个月,算算前后也没几日。
而在这之前,任平生为何会娶翟家女儿的谜底,也算是逐渐揭晓。
翟家女儿慕恋任平生多时,因而做男子打扮于酒馆接近任平生(这点很多酒馆里的人都可以证明),两人相处日长日久生情,任平生起初还有些顾虑,在得知对方是女子之后,再也情难自持,于是主动上门提亲,总而言之是个郎情妾意的浪漫故事。
当然,当事人之间就没这么浪漫了。
“你还真找到一户姓翟的。”
“这个姓氏还真的不太好找,认识个叫这个名字的人也是挺少见的。”
任平生喝着酒靠在榻上随手翻着书,道:“想问什么就直说。”
“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只是作为一个探子,你实在是高调的令人无法可想。”
任平生笑得挺开心:“没人规定探子就一定要低调不起眼,正是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他换了个更舒服,但是更不雅的坐姿:“就像你现在出去说我是个探子,恐怕都不会有人信。”
“那是当然,赵王对你宠信如此,你根本没必要去冒那种风险。而且你树敌众多,得罪了大把人,现在有人说你的坏话,别人也会以为是故意抹黑你……虽然下了两次狱,但赵王对你反而更信任了。”
任平生只笑不说话。
成亲那日,任平生广发喜帖,排场弄得颇大。
赵王主婚,就算是对任平生有意见的人,也不敢不来。
赵裳自然也来了,她梳了妇人髻,跟在自己的夫君身后,一张俏丽小脸煞白,像是几天没睡好。赵裳对任平生的心意也不算个秘密,逃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因而此刻那位蒋文烨公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礼成后,聂枣坐在新房里,没一会听见有人小心地敲门。
“是谁?进来吧。”
赵裳苍白的脸从门后探出,看见聂枣,她很快认出了那张脸:“你、你是……”心里想的全露在面上,尤其那打翻五味瓶的神情。
她支吾了半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干巴巴说了一句:“他是个很好的人,祝、祝你们白头到老。”
脸上的表情倒像是想哭。
这小姑娘应是还不到十八吧……
聂枣想着,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来想说点什么。
但她还没开口,门已被打开,外头站着一身喜服长身而立的任平生——他平时常穿些不起眼的颜色,被这耀眼红色一衬倒显出了几分姿色。
赵裳看见任平生立刻宛若受惊般,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来看看。”那看见心上人的手足无措和仿佛被抓到做坏事的惊惶让她连表达都不知如何表达。
“那回去吧。”任平生淡淡道。
“是,是,好……”赵裳慌忙说完,转身就走。
她其实真的只是想来看看能让任平生心折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又哪里不如人家。可看到了才发现,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只在于任平生而已。
她曾经真的以为任平生会娶她。
她只告诉了翟小姐她有多喜欢任平生,却未告诉她,其实他们相识。
那是雨下得很大的一天。
赵裳照例去城外的庙里上香,晚上便住在庵里,她认床,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夜半夜听见外面有响动,丫鬟早已睡死,她吓得要命却还是举着灯笼披着蓑衣去看,便看见受了重伤躺在泥沼里的任平生。
认出是他,赵裳既惊,又担心:“任先生,任先生醒醒,你……”
任平生艰难地睁开眼睛,对她露出一个笑,断断续续道:“……有人要杀我。”血水和泥水污了他的容颜,在赵裳看来却依然很好看。
赵裳丢下灯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浑身湿透才将任平生带回自己住的地方。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就自己去打水,找布巾给任平生擦污泥,看到腰上那狰狞的伤口,赵裳差点哭了出来。任平生笑容虚弱,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仍是对她笑道:“没事,我命硬,死不了的。”
“任先生,你别说话了,我去给你找药!”
还未出门,就又听见任平生的声音:“若我不小心真的死了,在我的墓上刻一个……”
赵裳抹了两把眼睛,大步出门。
之后任平生烧了三天,昏昏沉沉,每分每秒都像是命在垂危,但他还是撑下来了。赵裳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三日,最后见他的烧退了些,才趴在床头睡着。
醒来时,抬头正对上任平生的笑颜,温存而和顺。
她的心砰砰快跳几乎溢出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