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令宣读完毕,王夫南俯身朝许稷伸了手。()
那只手干净,稳当又有力。
“高密军交给你了。”他平静开口,用于标示军人身份的红色抹额之下,是舒展开来的眉眼。
“下官定竭力。”许稷有阵子没见他了,此时莫名觉得有几分陌生,遂没抓他的手借力,兀自起了身。
王夫南收回手站直身体,姿态保持着同僚之间的客套。
天色将黯,春风微凉,一旁的陈珦开口说:“县廨公厨已略备饮食,恳请大帅赏光。”王夫南闻言颔首,一众人便哗啦啦散开来又回公廨去。
许稷也要走,王夫南却拽住她,莫名其妙往她手里塞了块饴糖。
许稷看他一眼,又瞧瞧两边,见无人关注这边,低头瞥了瞥包在外面的糖纸,不禁蹙了眉。
“先吃一块尝尝味道,还有很多。”王夫南闲步走在她身后,“你阿兄说你爱吃,便做了许多托我带来。另,你阿兄家年初时得了一小儿,你做叔叔了。不,是姑母。”
许稷回头看他一眼,王夫南脸色却是淡淡:“周围无人才这样讲。”
许稷不喜欢他拿男女身份说事,但长兄长嫂得子,倒是值得高兴的事。只是许山连封信都不来,倒全说给一个外人,让外人来转述这喜事,令她有些郁闷。
阿兄那时不还嘲笑过王夫南怕蛇吗,二人关系怎么就突然热络了起来?真是贼怪。
一干人等到了县廨吃吃喝喝,基本算是开心。这接风洗尘的宴席虽很是一般,但对于清苦惯了的高密县官县吏们而言,已经算是不错的福利。
许稷是个抠门得很到位的县官,县廨不会克扣口粮,却也不会让人饱暖过头动甚么歪脑筋。总之抠得恰到好处,没法让人说甚么不是。
因宴席不算太丰盛,几坛酒饮完就差不多告终。
王夫南自然是往驿所住宿,许稷领着几位县官站在门口送他,客套说了几句道别的话就不再挽留。
见王夫南坐车远去,站在许稷身后的主簿终于松口气:“总算走啦,某可以回家给小儿过生辰了。”
“主簿快去吧。”许稷说,又看向其他人:“时候不早,诸君都散了吧。”于是除值宿县官县吏,其余人等各自道了别就纷纷散去。
许稷从县廨出来,径直往家去。
因提前打过招呼,千缨一早就吃了晚饭,这时正与前来玩乐的陈珦妻赌六博①。
“姊姊晚些回去没事吗?”
“今日七郎值宿,在家也是没趣。”陈珦妻掷采移棋,忽然眸色一亮。
“哎——我的鱼。”千缨见她的枭吃了鱼,又得两筹,而自己明显落了下风,便有些着急。
陈珦妻却岔开话题,说:“吃了上回那药,你月信可是来了?”
“诶说到这个,倒是真灵哪。”千缨说着掷采,又问道:“姊姊兄长当真是神医,就是不知有甚么法子可以治三郎的白头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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