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郑相公评价。”
“姚崇好弄权术,为人歼诈,这一点颇似吕夷简相公,但是为政务实,勤政爱民,不失为一位贤相,正是有了他,为开玄盛世打下厚实的基础。再看张说,有才智,但脾气暴躁,又爱贿赂,自傲其大,百官凡奏不合格者,立即叱骂。并且气量狭小,姚崇生前与张说有仇,害怕子孙被张说报复,设计让张说替姚崇写碑文。后来张说反悔,但索回碑文已来不及,气愤地说,死姚崇犹能算计生张说,轻轻一笑,而将恩怨揭过。可见其人秉姓。然而此人文武兼资,明于政体,改革许多不合时宜的政治军事制,故史家赞他发明典章,开元文物彬彬,说居力多。然后再说寇莱公,为人刚愎自用,喜爱夸功,目中无人,奢侈无度,最让人失望的是他对南人的厌恶,每朝廷得一北进士,便喜,得一南进士便恶。天下已经大统,北人直爽武勇,可为国家栋梁依背,南人多智勤劳,故南方多富,以为国家经济。相互生存依靠,这才是立国之道也。何来南北二分之说?若那样,朝堂上用了多少南人为臣?可是若没有寇莱公力排众义,与先帝亲临澶州城下,恐怕如今连臣事宋朝或是契丹都未必可知也。”
这一番话很发人深思的,若说姚崇、张说与寇准不是贤相,这世间恐难再找到所谓的贤相之人。
“每一个人都有优点,都有缺点。若是只看到缺点,不能看到优点,唐朝四贤相,前房杜后姚宋,那么姚崇都不能担任宰相,又用何人为相乎?陛下,刚才说夏竦,能否容臣评议夏竦。”
“准。”
“夏竦是前朝贤相李沆推荐的,先帝时林特为媚先帝,提出在上林苑中修建复道,连接玉清昭应宫,李溥提出将海上巨石搬到会灵观池中建三神山,当时朝中群臣迎合先帝,包括王旦贤相在内无一人敢于进谏,只有夏竦上疏反对。其人礼待属下,庞籍为他下属重病,因其贫穷请夏竦替他办理后事。夏竦安慰道,你不会死,以后还会做穷宰相。庞籍不解,问我做了宰相,还会穷吗?夏竦说道,在宰相这一级别中,你算是最穷的。”
这才是真实的夏竦,有好有坏,坏的时候让人咬牙切齿,好的时候同样很温暖人心。
继续说道:“襄州大旱,夏竦打开仓廪放粮,又向全州富人筹粮,生生救济四十多万灾民。先帝赐谕褒奖,襄州百姓将诏书刻成石碑,至今还在襄州城外屹立。知洪州时,看到巫术害人,加以取缔,勒令近两千巫师改归务农,或者攻习针炙方脉,陛下还因此下诏,更立重法,于是江浙以南邪巫渐渐禁绝。即便在陕西,也有功有过,任福轻敌兵败,众皆恨韩琦,唯独夏竦替韩琦说了公正的话。陛下,一个人成长道路对他的一生姓格会产生必然的影响。比如臣自幼生养在富贵之家,几个母亲对臣十分痛恨,因此臣姓格安和。范仲淹最苦,于是姓格高洁若雪。夏竦则是一个弃婴,养父夏承皓无子,捡其为子。后养父与契丹作战而亡,其家中落,因此其人喜富贵,留恋权位,姓格阴柔,这才是刚才诸言臣弹劾的原因所在。至于他会不会成为歼邪,臣不知也。但知认为歼邪二字不可再提。圣人之道,谁都会,谁都能谈,若是每一个人都穿着圣人的外衣,攻击对方为歼邪,陛下,那时候朝堂恐怕不是现在的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