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道:“安道兄,我已在考虑,在规划,勿用担心。但得慢慢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也不能急,就象盐茶酒矾,君看不到它的弊端?为什么不敢提?”
“是啊。”张方平叹息一声。但在心中,对郑朗很尊重,这种慎重的态度,特别让他佩服。而这种慎重的态度,在君子党身上,没看到一人有过。
贝州打得热火朝天,郑朗安如泰山,赵祯有时候看了看邸报,又看了看郑朗态度,大约没有关系,在皇宫中居然心安理得。王信与王凯的奏折就到了枢密院。
郑朗不怕贾昌朝,他有对抗的本钱。
二王却怕得要命,说得含蓄又含蓄,不说贾昌朝指挥无方,只说不该鼓励兵民胡乱杀人冒赏。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城内的人在谋反,没有责任,招安,厚赏。城外的百姓多是无辜者,却被当成反贼杀害。二人弄不懂,问郑朗是怎么一回事。
实际郑朗此时对贝州没有产生兴趣。
不是麻木不仁,也不是专门对付贾昌朝,让贾昌朝丢人现眼,而是贝州城中宗教徒的本身。即便没有贾昌朝胡乱指挥,让王信破制,以武将担任主帅,想拿下贝州城,依然很困难。
宗教信徒的狂热,乃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正好贝州乃是河北重地,城中多有仓储,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要武器有武器,王则发放了一批,宗教的狂热,加上这批物资钱帛的发放,士气正好达到最高点。
所以史上明镐去河北不成功,文彦博一去便成功了,有战术运用关系,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这个士气。苦战了很久,若王则真是弥勒佛转世的,施一施佛法,刀枪不入,士气会更高。关健他是神棍,不是佛祖,士兵战死还好一点,到天上做罗汉去了。若没有战死,轻伤问题也不要紧,若是重伤,同样会痛,会喊,会叫,会呻吟,佛祖神话会渐渐有人在这一声声喊叫声中,产生怀疑。士气一落,什么都不是……王则错就错在起事之初,没有趁势扩大,那么北方不会灭亡,但会让他严重催残。
二王的奏折,反而让郑朗感到为难,想了想,将奏折呈给赵祯,高若讷说道:“河朔乃是朝廷重兵所积,今天释贝州不讨,会让后人争相佼仿,屡次启乱,连辽人都笑之。”
赵祯看了看郑朗。
郑朗不作声。
赵祯说道:“贝州乱,仅是王则蛊乱人心,百姓无知所累也,若能招抚,也是垂怜上苍浩生之德。”
别人说多半有其他的想法,这句话出自赵祯之口,请相信。尽管他或多或少在替自己老师辨护,但爱护百姓的心,任何人不能怀疑。
高若讷无言。
夏竦忽然说道:“陛下,臣以为所以贝州乱民出现,乃是枢密使失职矣。”
与他人无关,就是郑朗之错。
若强行说,真能有此一说,谋反首领王则乃是军校,最先谋反的是一群兵士。作为枢密使,似乎或多或少有些责任。
可是庞籍与王贻永却用悲哀的眼神盯着夏竦看。
看得夏竦心中毛毛的,他不是言臣,但是宰相,就事论事,言者无罪,难道说错了吗?
但高若讷跳起来,喝道:“夏竦,世人皆骂你是歼邪小人,我今天才知此言从何而来。贝州位于何处,别人不清楚,难道你不清楚?你几年大名府如何主持的!朝廷自授贾昌朝为河北安抚使,他乃是前度首相,谁敢处执他管辖区域内的事务!你不说贾昌朝有错,居然说枢密院有错。你居心何在!”
若不是在都堂,高若讷想抽夏竦的大耳光子。
高若讷的气愤,让夏竦莫明其妙。
庞籍用畏惧的眼神看着郑朗,不知道是否是巧合,自朝廷恩抚贾昌朝,让贾昌朝主持大名府,又兼判河北安抚使之职,郑朗有意推开河北事务,全盘交给高若讷,美其名曰,避嫌。世人都知道我与贾昌朝有矛盾,你以前多担任言臣,行事公正,你处理,无人怀疑,但我处理,未必妥当。似乎说得有理,高若讷对郑朗印象一直不恶,便将河北事务接手过来。也就是说,即便强行追究枢密院责任,与郑朗没有关系,只能让高若讷承担。高若讷哪里愿意背负这样一个子虚乌有的骂名。
庞籍很怀疑,难道郑朗避嫌是假的,挖坑等夏竦跳才是真的。那么他知道了王则会谋反?不象。这根本就没有一点儿道理。
庞籍还能怀疑,高若讷连怀疑的念头都没有产生过,又说道:“陛下,臣请陛下作主。王则妖人谋反,乃是利用妖教主事,妖教非是一天两天,而是发展了好几年,才有今天的规模。这么庞大的妖教,前者夏竦在大名府,后者贾昌朝在大名府,居然没有察觉。这才是严重的失职,请陛下处执这两人,以戒天下诸臣工。”
别人怕你夏竦,怕贾昌朝,高若讷不怕,当年仅是一个小言臣,便将阎文应弄出皇宫,给弄死了,如今他位高权重,你们俩人算什么!干就干,大不了俺们一道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