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并不理睬。
栗亭继续道:“那个药,对旁人或许是起死回生,千金难求的妙药,对沈墨山,却还多一层意思,那是他家中的授业长辈留予他的念想,遇着你,这念想啊,可也顾不得了。”
我心里一颤,张开眼,迟疑着转过头去。
栗亭站起来,一边就着茶几写方子,一边絮絮叨叨地道:“我们东家啊,那可是出了名的抠。旁人节俭是为着持家兴业,他抠呢,完全是好这一口。打我认识他那天起,见天的算盘珠子提溜不停,夜里翻账本算输赢比看武功秘籍抑或春宫图还来劲。这些年买卖是越做越大,可那心眼却越来越小,现在倒好,见了你越发容不下一颗沙子。”
我疑惑地蹙眉。
他抬起头,见我听得发愣,笑了一笑,持笔蘸墨边写边道:“你说,这人若心眼小,又正上糟心的事儿,一昏了头,自然难保就要说浑话干蠢事。长歌,咱们知书达理的,就千万别跟他那等粗人计较,没得气坏了自个,你说呢?”
我淡淡地道:“长歌哪里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栗医师此言,怕是不合适。”
“你可见过刀俎为着鱼肉呕血吓得脸色灰白,手忙脚乱?”栗亭停了笔,笑嘻嘻地道:“我如今可沾了你的光,以往铁公鸡对春晖堂私库里的药材看得可紧,现下为了给你炼药,竟然任我取用,长歌啊长歌,你倒是教教我,这到底,谁是刀俎,谁为鱼肉?”
我疲倦地闭上眼。
栗亭见好就收,也不再说话,吹吹纸上的墨迹,道:“我让人来伺候你洗漱,等下吃点东西,你昏睡两天,可粒米未进。”
他走了出去,片刻后,领着两名小厮进来,轻手轻脚伺候我洗漱擦身,又替我换了衣裳,我被他们折腾了一大通,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却也难得觉着腹中饥饿。就在此时,栗亭揭开带来的食盒,端出一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碧绿粥,笑道:“这碗东西来头可大了,乃照着古方熬出来的药膳,最对你的体虚症状,来,趁热尝尝。”
他指示一名孩子端过来舀了喂我,我也不推辞,低头尝了一口,竟然出乎意料的鲜美醇香。
“味道如何?”栗亭问。
“很好。”我点点头,道:“有劳了。”
他笑了笑,道:“这我可不敢居功。”
我一呆滞,却随即想到,要恢复体力就必须进食,随即又大口吃起来。
一时饭毕,栗亭又与我说了好些闲话,看着我喝了药,一直到掌灯时分方嘱咐我好好安歇,第二日再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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