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兄知道我的,既是做了决定,便不会更改了。”这话好似话里有话一般,然而,燕迟不待他们深想,便是笑着一拱手,“既然已与娄兄打了招呼,时辰也不早了,燕某还要赶路,便先告辞了。”
娄京墨和张六郎都是拱手作别。
燕迟朝着众人一点头,便是翻身上了大黑马。
正要打马而去时,楚意弦才上前一步,笑着道,“燕公子路上小心,后会有期!”
燕迟持缰的手微微一顿,侧目而望,映入眼帘的是姑娘那张明艳如海棠的面容,雪肤红唇,星海黑眸,此时红唇牵着,笑意从眼底渗出,却好似透着些不用言明的深意,让燕迟陡然惊觉自己好似被人瞧中的猎物一般,怎么逃也逃不过猎人布下的牢笼陷阱,只能垂死挣扎。那感觉只是一刹那,俄顷便被燕迟生生压下,怎么可能?从来都是他是捕猎猎物的猎人,怎么会反过来?眼前的姑娘是剽悍了些,可敬而远之也就是了,何须怕她?
想是这么想,面上燕迟却是稍显僵硬地点了点头,一扯缰绳,轻喝一声“驾”便是纵马疾驰而出。
关河连忙打马跟上。
楚意弦张望着那一骑烟尘转瞬驰远,抿住嘴角的笑,轻哼了一声,“胆小鬼!”
半日后,燕迟和关河俩在一处城镇中落了脚,去了据说镇上最受欢迎的一家酒楼,点了一桌子酒楼的招牌菜,燕迟却不过尝了两口便是皱着眉扔了筷子,端着一杯温热的清茶窝到了旁边,看着关河吃。
可即便这样,他不过一会儿,又捂着肚子,脸色发白地紧紧攒了眉,目光很是阴郁地盯着满桌子的菜。
关河瞄他一眼,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声,“死要面子活受罪!”
燕迟狠狠瞪他一眼,咬着牙,“闭嘴!”
接下来几天,燕迟充分体悟到了关河口中的那句“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真意。每日里都想着那夜在破庙里吃的那一粥一汤还有烤肉的滋味,面对着人人捧夸的美味佳肴却怎么吃都不香,还时不时地直打喷嚏。
关河看着他,很是同情地又叹了一声,“爷,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这都骂了一路了?”
燕迟揉着发红发痒发酸的鼻尖,瞪人的眼神都是雾蒙蒙湿漉漉,少了几分威势,连杀气都弱了许多,“闭嘴!”
还真有人骂了他一路。在心里骂的。
不是旁人,正是张六郎和娄京墨。
本以为破庙后开了荤,这回燕京的一路上都少不了大饱口福了,谁知道,那一夜过后,表妹居然便再没有自己做过饭,他们又过上了在城镇就吃酒楼,在郊外就啃干膜的朴素生活。
娄京墨眼珠子一转,已经知道了症结所在。
张六郎略微迟钝一些,等到第二天也想明白了。
于是两个人有志一同地在心底骂起了某个人,都怪他,走什么走?若是他在,表妹定会下厨,这一路吃着好吃的回去,它不香吗?
这一路骂着骂着,便瞧见了燕京城高耸的城墙。在离燕京还有十里时,石枫就已遣人先行进城去报讯了,等到他们到城门口时,一眼便瞧见了城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看上去在处处权贵的燕京实在算不得多么华贵,可却是宽敞,四匹马拉载,车头上垂挂着一块牌子,写着金吾大将军府几个烫金大字,车厢右侧的车辕上方一个更大的“楚”字,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