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蕴因改制改革而建功,深得皇帝的宠信,但改革却并没有取得预期成果,相反,它激化了矛盾,无论是权贵还是农夫,包括地方官府,都对皇帝和中枢里的激进派改革官员们充满了怨恨,愤怒正在一点点积聚。就在这个时候,皇帝集全国之力发动了东征,矛盾轰然爆发。
薛德音对父亲薛道衡之死的深层次原因非常清楚,但这种执政理念的冲突拿不台面,他只能把原因归咎为皇帝的私欲,皇帝对先帝旧臣和太子余党的杀戮,而伽蓝却在这个时候撕开了中枢权争的外衣,直指本质,说到底就是薛道衡做为世家望族的一员,做为既得利益集团的一员,不同意皇帝和改革派所拟制的财富分配方案。
伽蓝对国政的这种深刻认识让薛德音非常吃惊,他很难想象,这些话竟然出自伽蓝之口,一个来自西北蛮荒的野蛮而彪悍的戍卒之口。
伽蓝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薛德音自然将其归于裴世矩的教导。伽蓝是黄门侍郎裴世矩的亲信,而裴世矩是改革派,不过他行事向来低调,手段也比较温和,不像御史大夫裴蕴那等暴烈激进,只是薛德音想不透的是,像裴世矩这等世家望族的卓越之士,怎么会青睐一个杀人如屠狗的武夫?他又用什么办法让伽蓝认识和理解当今朝堂权争背后的秘密?
带着这些疑惑,薛德音随着伽蓝赶到了涿郡蓟城,此刻,他面对一个非常紧迫的问题,何处何从?
伽蓝将其带到辽东,只为避开即将到来的风暴,拯救他和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伽蓝的承诺是,决不将其交给裴世矩,但实际就算伽蓝把他交给了裴世矩,只要他把嘴巴闭紧了,裴世矩又能得到什么?
“伽蓝,我们已经到了涿郡,到了蓟城,到了东征大行辕,距离辽东战场近在咫尺了,这时候,你能告诉某,你带某到此的真正目的吗?”
在一座简陋的军帐里,薛德音坐在胡椅,拿着一枚黑棋子,望着坐在棋秤对面凝神沉思的伽蓝,不徐不疾地问道。
这是东征大本营在北苑东南一角所设的临时营寨,主要给从各地赶来的军队歇息所用。营寨占地很广,一座座帐篷依山傍水而立,井然有序,各类设施一应俱全,就连乐伎都是明艳照人。当然,如果要纵酒狎妓,必须出营到寨外军市,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开皇五铢”或者“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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