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错的话多了。”永嗔嗤笑一声,却还是问道:“你指的哪句?”
邹庭彦道:“谁还能真跟皇上置气呢?”他重复着苏淡墨的话,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那不正是殿下么?”
“本王?”
“正是。”邹庭彦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手中竹帐左点右点,直到走到了岔路口,便停下来,徐徐道:“若哪一日殿下不再真的跟皇上置气了……”
永嗔也停下脚步,端详着眼前这个才脱牢狱之灾的瞎子书生。这人可当真奇怪,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那瘦可见骨的双手,连那探路竹杖开裂的下端,再配合上他说话的神态语气——可当真是奇怪到了极点。见邹庭彦有意卖关子,永嗔笑问道:“若哪一日本王不再真的跟皇上置气了,那便如何?”
“那便是殿下登基为帝之日了。”
永嗔面色大变。
邹庭彦却仿佛只是说了句“今日天气真好”一般,手中竹杖又“哒哒”点着石径,问道:“殿下,该向左还是向右?”
“阿彦!”李曼儿从耳房出来,一眼望见来人,惊得怀中琵琶都落在地上。
邹庭彦侧耳听去,一贯淡漠的脸上忽然显出忐忑之色,他期期艾艾道:“曼、曼儿?”嶙峋的双手攥紧了泛黄的竹杖,像是要靠它支持才不至于倒下去。
永嗔看了一眼,心生恻隐,只道:“邹先生,就让府上侍女送你去客房吧。”示意李曼儿上前,让他俩私下相认。
永嗔在自己府中过了几天安逸日子,就被柳无华找上门来了。
“上次咱们抄家的差事,还没给皇上复命呢。”柳无华看起来倒是不计前仇的模样,仿佛完全忘了被永嗔甩过一马鞭的事情——虽然他脸上还未消去的红色鞭痕不是这么说的。
“复命这种事情,柳大人自己去就是了。虽说是我为正,你为副,谁不知道柳大人才是真正主事的呢?本王不过是挂个名。”永嗔眼皮都不抬,落下一子,对邹庭彦道:“该先生走了。”
柳无华无奈,见外人在也不好多话,只道:“殿下若是改了主意,知道去哪里找臣。事关皇上,要紧要紧。”
永嗔这才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却也没说答不答应,只道:“莲溪,送柳大人出去——好好看着,可别叫狗咬了。”
柳无华一走,邹庭彦就“喷”的笑了。
“你笑什么?”永嗔举棋不定,望着棋盘犯愁。
李曼儿从耳房走过来,也问道:“先生笑什么?”又问道:“方才可是来客人了——这壶茶倒是该换了。”
永嗔道:“还换什么茶?连他用过的茶壶都给本王砸喽!那只哈巴狗用过的东西,本王看一眼都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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