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永嗔,原本黛玉的下场只怕还比不得探春、宝钗等人。
“是朕错了。”永嗔叹气,搂着她哄道:“快别哭了。你哭得朕心都碎了……许你管,都许你管,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你只管放开手去处理,都不必问朕——你可是皇后,一道懿旨下去,便是她们的底气,谁敢不从呢?”
好容易才逗得黛玉破涕为笑。
黛玉方才展颜,便又促狭,抿唇道:“臣妾听闻,外头大臣家里凡有女待字闺中的,如今都暂缓相看人家了呢。皇上可知为何?”
“为何?”
“如今孝期已过,都等着皇上喜迎新人呢!”
“好你个促狭鬼。”永嗔捉着黛玉手臂,苦笑道:“朕当皇后今儿这通脾气是哪里来的——哪个大臣敢提这话,朕便赏多多的美女给他,如何?”
黛玉笑道:“皇上说好便好喽。”笑闹了一阵,入夜便洗漱过安寝,黛玉抱着新枕头过来,笑道:“缝了百合花在里面,枕着安眠。”
永嗔接过来,笑道:“多谢皇后。”便知自己近日又睡得不安稳。
夫妻二人安卧帐中,喁喁低语。
永嗔叹道:“这二三年眼看着政通人和、吏治清明,旁人不知道只以为是朕的功劳。其实这都是先帝在时,打下基础,细细调理了七八年,朕甫一登基便摘了果子……”
黛玉柔声道:“皇上与先帝乃是兄弟,又何必分是谁的功劳呢?”
永嗔总觉得这话熟悉,细细想来,竟是从前淑贵太妃打了先帝一巴掌之时,先帝说过的话,当时先帝说“淑母妃计较实多。朕与永嗔既为兄弟,何言亏欠?”,他回京后听在场之人转述当日先帝的话,只道是先帝敲打母妃,如今易地思之,才知其中滋味。
想着想着,永嗔便睡着了。
新枕头又香又软,永嗔做了一个满是清香的梦。梦里,他与黛玉并肩走在花林里,一走便是许多许多年。
泰和十五年,安康公主无忧八岁了。
林无忧兼具了父母的美貌与聪颖,养在宫中,个性活泼,人见人爱。连她见了儿子百岁就摇头的永嗔也心甘情愿做了女儿奴,真就是天上的星星也要给她摘下来。
是年万寿节,各国进献。柔兰也来人,来的却是月灿灿与木易,还有他们的大儿子,汉名叫作容也。
来进献的人,自然是受到皇上邀请才能来的。
所以黛玉对此大为不满。她恼起来,也不发大的脾气,只每日一点一点的,像拿着绣花针时不时戳永嗔一下,戳的永嗔是哭笑不得,只好放低姿态百般哄着。
谁知旁的倒也罢了,林无忧却是一见,就粘上了容也。
这日永嗔逗着女儿,问道:“明日可要与各家小姐赏园?”
林无忧一本正经摇头,脆生生笑道:“我跟容也约好了要去赛马。”
“哦?”永嗔看着女儿垂着眉眼暗喜的模样,忽然心中警铃大作,问道:“你可喜欢与容也一块玩?”
林无忧重重点头。
“那小子呢?他对你怎么样?”
林无忧嘴巴一瘪,泫然欲泣,“他对我很礼貌!”她怒道:“我冲着他笑了两次,找他玩两次!甚至还跟他眨眼睛了。他就这样——冲我露出个假笑来!”林无忧扯起嘴角,绝不露出牙齿,模仿容也给她的反应。
永嗔又是心酸又是好笑,不是滋味得哼道:“这个臭小子。”平心而论,容也的确有种来自异域的俊美。
倒是黛玉在一旁闲闲看着,见永嗔吃味,便乐不可支。
月灿灿每年都带着长子来进献,黛玉每年都要戳永嗔几回,林无忧更是每年都要粘着容也。容也原是个冷峻的少年,被身份尊贵个性热情的无忧粘着,无计脱身,只好听天由命。
泰和十九年,无忧十二岁,万寿节结束后的那天,她红着眼圈跟容也道别,又凶巴巴道:“你可不许在柔兰娶了亲!”
容也摸摸她脑袋,叹气道:“无忧,你真是傻乎乎的。我不走,留在京都了。”
“真的?”林无忧一双明眸越发亮了。
永嗔留容也下来,可不只是为了给女儿谈恋爱的。他是要对金人开战了。
黛玉这才知道这几年永嗔要月灿灿等人来是为了什么。
“一来他们熟悉金人地形,二来留容也在盟约便更牢固,三么……娶朕的女儿,岂是易事?”永嗔吹胡子瞪眼,秣马厉兵十数载,就为了解决压在帝国北部的“狼群”。
泰和十五年,永嗔御驾亲征大金,率容也、秦白羽等人并十万士卒,留皇后与皇子坐镇朝廷,与韩越所率西北军两面夹击。与金人的仗打到第四年,永嗔患了疟疾,身在军中,良药不得,战事吃紧。
永嗔卧在大帐床上,虚弱地只能吃流食,军中发回京都的密折,已是要皇后与皇子早做打算,以备后事。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