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式了。”白湄答道,一副求表扬的跃跃神情。“第十一式镜花水月,已臻大成。”
若非如此她也救不了图景破碎的赵明轩。
“好……真好,”公孙弘笑道,面庞下垂的皱纹勾起一个欣慰的弧度,“吾记得……你初入门时,”他的手从雪狐身上移开,摸到了白湄头上,“不过小小一点,未及吾膝,头发眉毛全白了,雪似的一团,阳光一照便要融了。”
白湄仰脸笑道:“白化病嘛,他们都喊我作怪物的。”说着她站起来换了个姿势,躺到了公孙弘大腿上。她的雪狐以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
公孙弘垂眸凝视着他亲手养大的小徒弟,眼中有不舍,有依依爱怜:“答应为师,永远不要去炼这最后一式。”
正逗弄自己精神体的白湄一下扭头看他,说:“不。”
公孙弘轻叹:“若水,听令。”
白湄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地瞪着他,须臾掉出了大颗大颗泪珠:“——为什么?宣师祖能拿这招救人我却不行?”她起身一抹泪,“我不服。我偏要学这式!”
公孙弘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徒弟倔强的神情,温和而不失威严循循道:“这便是为师,强行拔高境界所招致的反噬……天人五衰,不过是术的力量流逝了,自然的力量回归罢了。有生便有死,‘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如此阴阳合一,万物方能生生不息。”
白湄捂住耳:“我不听!师尊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公孙弘失笑,随手从身后的书架方格里取出了一只茶碗,蔓延至全身的五衰,令他行动迟缓、体虚力弱,好半天才将这只碗放到了徒弟的面前,“若水,你看。”
白湄只好看着它。
公孙弘又取出一只茶壶,颤巍巍地给这只茶碗斟了些清水,没拿稳,几滴落在了席上。白湄见他动作不利,放下捂耳的手要来帮他,被公孙弘用另只手挡住了。
“这一碗水,无形无色无味,”他捻起这只茶碗,微微晃了晃,置于掌上,对徒弟不紧不慢道,“在茶壶里,便是壶的形状,倒入了碗里,便成了碗的形状。落到了竹席上,亦循自道,或方或圆,利万物而不争。”
纵已聆听了对方无数次教诲,白湄依然像初次般专注。
“……你与宣师祖不同,”公孙弘将茶碗放入了她手中,方抬眼谆谆道:“你是这水。”
见白湄捧着碗若有所思,公孙弘微笑,“不论成了什么形状,归根结底,它终究是一碗水,并未变成一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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