嶻嶪(jieye)崇山,汤汤大河。山居河浒,河近山阿。说的便是潼关之险。
东汉末年曹操命人于高耸的黄土塬上修建潼关。
其东靠原望谷,西接禁沟,两处皆为悬崖绝壁,飞鸟不可逾,是天然的屏障。
南则为平原,建有高大坚固的城墙,城墙下挖有一条宽阔的壕沟。
北侧比邻大河,滔滔河水切山而过,潼关的北城墙就建在紧挨大河的山顶。
如此依山河形势建设的险关要隘,自然易守难攻。
刘裕升坐的正堂在潼关关城的东南面,是潼关关城内唯一一座青砖灰瓦的两进院落。
昨日后秦潼关守将姚赞突然西撤郑城,晋廷与后秦僵持月余的潼关之战宣告结束。
晋军进驻潼关,兵锋直指长安。
出得卧房,刘义真在刘乞及十余名甲士护卫下,沿着回廊大步向着前院的正堂走去。
刚刚行至门口,就听正堂内传来个洪亮威严的声音:“昨日早些时候,继先于泾水畔大破秦军,秦将姚强战死,姚难逃回长安。”
“昨日晚间,姚泓加强了对长安的防御,命姚赞自郑城回防灞东。”
“又使其下车骑将军姚裕、尚书庞统屯兵未央宫,姚洸屯于沣西,尚书姚白瓜徙四军杂户入长安,姚丕守渭桥,胡翼度屯石积,姚泓自己则领兵于逍遥园。”
“武关方向,敬光、敬士、仲度联兵一处突破秦军蓝田防线,陈兵霸上之白鹿原。长安以成孤囊中之物,姚泓困兽尔!”
“恭喜宋公!贺喜宋公!”
正堂外,刘义真听到里面文武诸班的恭贺声,不知为何也激动得小脸通红。
自桓玄叛乱,刘裕于京口起兵,一路平叛乱,伐南燕,亡谯蜀,灭孙恩、卢循,诛刘毅,杀诸葛长民,败司马休之,可谓历尽艰难,多少次险象环生才有今日之功业。
如今亡秦在即,刘裕于江左的威望将达到鼎盛,取晋室而代之不过时日问题。
“儿义真,恭贺阿父!”
刘义真突然走进正堂中央,朝着上首的刘裕伏跪叩首,高声唱贺道:“贺阿父建盖世功勋!祝我宋国千秋万代!万世永昌!”
此话一出,整个大堂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刘义真。
“之前姚泓乞援魏国,司马国璠又奉其命领着魏国兵马一路尾随。”
“魏国之司徒、南平公拔拔嵩,正直将军、安平公乙旃(zhan)眷,进据河内,游击将军王洛生屯于河东。这些多是魏国威慑我军之意。”
说到这刘裕稍作犹豫后又道:“我军劳师远征,去国远斗,虽于大河北岸以却月大阵大破魏军,但魏国实力未损。若非不得已,不可再与魏国发生争斗。”
“一旦长安破,我军稍有异动,都会引起两国误判。若索虏与拂拂虏达成联盟,对我河南之地绝非好事!”
“臣明白!请宋公放心,臣定守好关中,不让胡虏有可乘之机。”
王仲德朝着刘裕重重地抱拳行礼。
王仲德,前秦重臣王苗之子,沉稳谨慎,文韬武略。投奔刘裕后,屡次担任前锋,功勋卓著,功冠诸将,深得刘裕信赖。
行军途中,刘义真多次接受王仲德教导,学习行军布阵之法。
“车士!”
吩咐完王仲德,刘裕把目光投向了刘义真,慈祥地朝他招了招手:“到为父这里来!”
“诺!”
刘义真乖巧地应了一声,大步走到了刘裕跟前。
近到刘裕身边,刘义真才注意到,印象中原本高大的阿父,两鬓已经微微发白,垂到胸前的胡须也呈灰白之色,眼角又多了几丝皱纹。
岁月终究还是在这位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千古英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将心爱的儿子轻轻搂在怀中,刘裕看向诸文武,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关中收复在即,不论伪秦是否作困兽之斗,我军都不得掉以轻心,须知骄兵必败之理。”
“臣等谨遵宋公教诲!”
望着大堂中躬身行礼的一众文武,刘义真发现,除了攻打长安的前锋诸部将领,跟随刘裕北伐的文武大臣几乎都来了。
会议围绕关中收复后的人事任命及防御展开,从卯时中一直开到晌午时分。
被刘裕搂在怀中的刘义真,在会议正式开始后,也被安排了一个位置,席地坐在刘裕身边,认真聆听着文武臣工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