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陈恪站立一旁,是给陈章面子,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说的正是这个道理。
不过陈恪既然不用下跪,那原告陈文——也就是陈恪的大伯,自然也不好让他一直跪在地上。
沈济轻咳一声,挥手让陈文起身,陈文连忙爬起来,刚要开口,却见沈济目光如电射向自己,不由闭上了嘴巴。
陈文看看沈济,又看看陈恪,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为何县令大老爷对自己和对陈恪,态度竟然截然不同呢?
“陈恪,本官今日差人唤你前来,你可知所为何事?”沈济身子微微前倾,盯着陈恪问道。
“回老父母的话,小民实不知为了什么。”陈恪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道。不过对于沈济的态度,陈恪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
沈济深深地看了眼陈恪,说道:“你伯父方才的话,你可听到?”
陈恪当然听到了,不过这个“忤逆不孝”的罪名,他是断然不会承认的。
“陈文,你再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一道来。”沈济见陈恪面露迷惑,又略带着一丝委屈,似乎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他哪儿知道,陈恪虽然不是演员,可身为编剧没少在片场和演员们打交道,有时候还会偶尔客串个路人甲什么的。
这种情绪上的转换,对陈恪来说即便不是驾轻就熟,也不是什么难事。
陈文取下裹在额头上的帕子,露出一个青紫的鼓包,气哼哼地说道:“昨天下午,小民去看望侄子,顺便说起将家中婢女卖掉之事,没想到他竟然口出恶言,甚至,甚至动手殴打小民,这额头上的伤,便是昨日被他拳打所至……”
沈济转向陈恪问道:“你伯父所言,可是实情?”
“是!”陈恪朗声答道。
他这个回答,不但让沈济大吃一惊,就连那些衙役们,也顿时来了精神。
见过抵死不肯承认的,却没见过这么痛快就认的。
尤其是大伯陈文,说完之后就死死地盯着陈恪,准备随时抓住陈恪话语里的漏洞。可是陈恪这一个“是”字,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莫非是被吓傻了?
想到这儿,陈文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冷笑,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的很呢。
然而陈恪紧接着又说道:“也不是!”
没等众人回过神,陈恪继续说道:“说是,是因为昨日大伯的确来找过小民,也确实提出要卖掉小民的侍女。说不是,则是因为小民只不过拒绝了大伯的要求,并未动过手。殴打亲长的罪名,小民可担当不起。更何况小民自幼熟读《孝经》,岂会向自己的嫡亲大伯动手?”
陈恪这番话,说的清楚明白,既说明了昨日之事,又点出自己是读书人的身份,最后还在“嫡亲大伯”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这话的让人不禁去想,只要不是疯子,谁会无缘无故的对自己的大伯动手呢?而且陈恪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又是文质彬彬的读书郎,说他殴打亲长,还打出那么大一个包来,谁信?
而他之所以先承认,就是要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然后在情绪的剧烈转折之下,不知不觉地被他带入到后来的话里。
这种对人心的拿捏和情绪的引导,可是陈恪身为编剧的强项。
不过陈文可不甘心就这么被陈恪驳倒,他可是有证据的!脑仁这会儿还疼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