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回忆恍若就在昨天,可眼前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他望着眼前胡子拉碴的槐,心里就有种要哭的冲动,他挥了一下手,孔大狗带着两个兵撤下了,此时,只剩下他和槐两个人了。
冯山悠长地叹口气道:当初你不该投奔胡团长。
槐背身冲着冯山说:你投奔了**,我只能投奔胡团长。
冯山就叫一声:槐——
槐又说:我有名字,叫刘槐。
冯山听了这话,心里就又颤了颤,刘是菊香的姓。他多么希望槐也姓冯哇。从这点上来看,槐并没在心里接纳过他,从来没有。
冯山有了种想和槐倾诉的愿望,于是他就说:槐,我对不起你娘。
槐就血红着眼睛望着冯山:没有你,她不会死。
这话让冯山哑口无言,他不明白,槐为什么把菊香自杀和自己联系在了一起。冯山还想说什么,槐的话让他改变了思路。
槐说:人你们抓到了,要杀要剐随你们便。
冯山说:我们的政策是……
槐打断冯山的话:少说你们的政策,你们的政策我都听一百遍了。
冯山就止了话头:那你想怎么样?
槐就说:要是你放了我,我还想杀你。你不是问我,为啥参加国民党么。告诉你我就是想杀了你。
冯山陌生地望着眼前的槐,他心里陡然生出一缕寒气,这股寒气让他哆嗦了一下。
槐说:姓冯的,你杀了我吧。
冯山背过身去,他喊了一声:孔排长。
孔大狗几步就闯了进来,两人的对话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他一进门就“哗啦”一声推上子弹,大声地说:营长,这小子我拉出去一枪崩了他。
冯山挥下手说:放了他!
孔大狗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
冯山又一字一顿地说:放了他!
孔大狗推一下槐说:小子,便宜你了,走吧。
槐向外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梗着脖子说:姓冯的,你可别后悔,你不杀我,我可还要杀你。
冯山转过身说:槐,在日本人手里你放过我,这次我也放你一回,咱们扯平了,日后相见,咱们谁赢谁败还不一定呢。
说到这他又挥了一下手道:放人!
槐就大步地向外走去。
冯山一直望着槐在他眼前消失,他望着槐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他一次又一次地和杨六豪赌的场面。他从槐的身上看清了自己,也从自己的身上看清了槐。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后来孔大狗对他说:营长,你这是放虎归山哪。
他明白孔大狗的意思,但还是说:我们的缘分还没有尽。
冯山一直幻想着父子相认的那一刻。
他没有等来那一刻,阴差阳错地,他们又在二龙山相见了。
冯山一个营的兵力把逃到二龙山上的槐团团围住了。这也是冤家路窄,一场龙虎相争不可避免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