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戚建辉这样的态度,俞禄自思断然不能此时拿出圣旨给他看,且不说皇帝的心思狡猾,那句“协理盐务参赞织造”,戚建辉也照样可以做文章:这老家伙能以此为由把他打发到金陵织造局去,从此在盐务上插不进手,这是俞禄所不想的,到了金陵,甄家更不缺手段排挤他,两头碰壁。
再说政绩上的事情,俞禄自是不想毫无建树,戚建辉与他壁垒分明,定然不会在题本上为他表功的。
那么,林如海是他的合作目标之一,因为他们有共同的目的。
当下局势,他说不得要拉拢守备孟义天,至于何懋卿,这哥们还是再看看吧。
当然,盐运往来的江湖帮派,也大有可为,俞禄盗窃了批验司的存档盐引,不是没有用处的,只是时候未到。
吏部考功司的政绩考评,照例要呈到康靖帝的龙案前,如果俞禄在盐务、织造上什么声势也没出来,不难想象,紫禁城大明宫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提笔一挥,俞禄就会跌下神坛。
算来算去,其实康靖帝才是最大的赢家,老皇帝在当初已经看准了很多东西,俞禄这时想起来都有点蛋疼。
公堂的事毕,俞禄在签押房整理了一天文案,次日才能去北郊运河督察官盐船只,过了当差时分出来,何懋卿犹豫再三,直追着他到了照壁之前,道:“俞兄,京城一别,你我已有多日未见,此番可谓有缘。”
“正是,或许是小弟阴魂不散,追寻何兄来到江南,也未可知。”俞禄与他说着客套话,何懋卿被年世杰坑了,此事传遍盐运使司,也传到了戚建辉的耳朵,据说戚建辉生气之下,反悔了要纳萧盼儿为妾的约成,萧盼儿只能跟着年世杰。
“阁下何出此言,难得的是你我共侍一主,又共事一司,今儿为兄做东如何?”何懋卿的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当初他真是看不起俞禄,自命风流,自视清高,如今吃了不少亏,才晓得以往想法过于异想天开了。
俞禄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当然不是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他为何懋卿能放下读书人的气节而高兴,似俞禄这样的出身,素来为科甲出身的人所不耻,这是士林风俗,俞禄不想置喙。但何懋卿亦不是一无是处,他吃亏在经历太少,俞禄比他所长的,也不过看得透些,人生机遇变幻莫测,难说以后何懋卿会不会走高,俞禄心思转动,沉吟道:“我明儿要离开衙门,林大人与小弟有邀约过,不如何兄与我一起拜访林府如何?”
“林大人竟然请了你?”何懋卿失声一下,又后悔失言,尴尬得手足无措,笑呵呵地举手弹着胸前的五品白鹇补服。
“私交而已,无关公事,咱们还是换了便服前去,方才妥当。”俞禄商量好了,自行回租好的公馆,戚建辉在盐运使司有住房,何懋卿与俞禄就没这个待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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