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弱柳强行扯开小乞丐抓着帘子的手,帘子徐徐落下,崇嫣才醒过神:她是坐在安宁伯府的马车上,小桌上茶水已空,沈溶月正懒懒地摇着扇子,天儿本就热,几次停下的马车让她神情更不耐烦。
小乞丐被隔绝在马车外,还在向弱柳好姐姐好姐姐地哀求。
沈溶月听着马车外的官司,不耐烦道:“银子不要算了,要是任谁拦马车都能在我们府上谋差事,那我们每天还出不出门了,况且他又瘦又小,能干什么差事。”
谁知崇嫣掀了帘子,吩咐弱柳:“弱柳,把这孩子带上来罢。”
“崇嫣!?”沈溶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崇嫣这是抽了哪门子风,她果真跟这烂好心的女人合不来。
“不成,”沈溶月严词拒绝:“我好歹也是堂堂伯府姑娘,若被人看见一个男人上了我的马车怎么办?于礼不合。”
“他还是个孩子!刚刚我们跟魏凌迟掀着帘子说话,你怎么没想到于礼不合?”
“魏凌迟又没上马车,且就算他到马车里来了,也没人敢嚼锦衣卫镇抚使的舌根,”沈溶月视线瞥向车窗外,嫌弃地皱眉:“那小乞丐澡都没洗,你还想把他弄上我马车?你若想把他带回府里,就让他自己跟在后头走,仆役都是这般随行的。”
“他的脚都磨出血了。”
“脚断了都不干我事。”
崇嫣沉默一瞬:“我以前也在路边乞过食,他长得很像我一个乞儿哥哥。”
沈溶月一愣,崇嫣打哪儿来,有什么经历,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初见她时,她是霍凛未婚妻。
她再见她时,她是姜少娴义妹。
“那也……”不成,她与崇嫣不同,心肠硬得很。
“哥哥因为我,被阿兄杀了。”
“你……”沈溶月很想损崇嫣句‘你真够灾星的哈’,可看她那可怜模样,到底将这损人的话咽了进去,沈溶月别别扭扭看向别处:“那你记忆好点了吗,想起霍凛那护卫叫什么名儿没?”
“……”
“你若是想起来了,你捡个乞丐的事儿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溶月加砝码:“姜督主那边也不会知道。”
崇嫣:“霍七,他叫霍七。”
霍七。
沈溶月将这名字于舌尖滚过,真够随便的名字,跟高贵的她一点都不相配。
可是再默念几遍,便也觉得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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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安宁伯府,沈溶月叫唤着要沐浴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崇嫣让弱柳将小乞丐带下去洗洗,身上哪里有伤就给哪里上点药,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崇嫣自己则在桌案前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
她曾答应霍凛,若恢复记忆会还他一份真相,解开他二人之间的误会,如今她记忆已经恢复,理应将所知的真相告诉霍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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