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耀文的学生处之行很是平淡,既没有倒屣相迎之热情,也无横眉冷对之冷漠,仅是公式化的流程,学生处承诺会把信息传达给学生,仅此而已。
学生处不热情在冼耀文的预计当中,当下的香港人口超过两百万,大学却只有一座,按周小妞所述,港大今年的应届毕业生不足40人,差不多是五万人挑一,这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去哪里都会被抢着要,压根不用担心就业问题。
相对港府的行政主任和政务主任,以及其他大型洋行能够提供的职位,草创的中华制衣对于这些天之骄子毫无吸引力,也只有在天价薪水和画大饼上做点文章。
冼耀文挺头疼,回家的路上再次感叹开创之艰难,不过并未气馁,这点难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无非就是多花点功夫。
回到家,上士多店拿了报纸,看店的董嫂没跟他说什么八卦,进了楼道,安安静静,三楼也看不出打过架的痕迹,瞧这模样楚家两口子的情况并没有王霞敏说的那么夸张。
爱咋咋地,正是忙的时候,他没心情去关心苏丽珍的事,即使今天有机会且是唯一的机会把她拿下,他也会坐视机会溜走。
他向来三观正,金钱和女色之间,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事业。
回到屋里,在练琴的王霞敏并没有找他说楚家两口子的事,他乐得清静。
安安生生度过一夜,次日卡着点抵达福栈茶居。
说是茶居,其实只有一个小小的铺面,厨房就占去三分之二还多,剩下的空间只能勉强塞下两张小桌子。
洪英东身为请客的东道主并没有一早打招呼留位子,八点又是客人多的时间节点,位子是不可能有的,两人只能蹲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捧着尽是茶叶沫子的普洱,笼屉碟盏直接摆在地上。
地踎茶居的地气被两人接得淋漓尽致。
洪英东嘴里含一个叉烧包,手指向一长串走向码头的苦力,“走在前面的那一帮是福义兴的人,后面那两群是东福和的人,最近码头比较繁忙,卸货的活做不过来,两个社团相安无事,好久没有火拼。”
“两个社团没有其他营生?”
“赌档、字花档、烟档、马栏都有,不过主要的生意还是在码头上,卸货、驳运。”
“洪兄,有些货不占地方但又很贵重。”
“冼兄说的不是黄金吧?”
“不是,我说的是药品。”冼耀文重新蹲下,拿起地上的茶碗,“这个牵涉另一桩生意,我晚些时候再跟洪兄说,我们先说眼前,既然绕港这一道绕不开社团,我们不如试着和社团深入合作。”
“冼兄打算怎么和社团合作?”洪英东很是着紧。
冼耀文看着洪英东脸上的紧张之色,轻笑道:“洪兄不用紧张,我找你之前已经有想法找社团合作,我们的生意很大,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上次你跟我提起的刘荣驹,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潜在合作对象,过些日子我会找人从中牵线见一见刘福,到时候洪兄一起。”
洪英东浑身一轻,“原来这样。”
冼耀文拨弄一下表带,把表盘对向洪英东,手指虚点表盘,“十点前我还要赶去半岛酒店,我们抓紧时间,把最重要的事情说一说。”
“我希望冼兄能先预付我7万元,我打算……”
冼耀文摆手止住洪英东往下说,“哎,洪兄不用告诉我钱怎么用,洪兄今天要是没什么事,不妨跟我一起去半岛酒店,我请洪兄吃午饭,只是我没时间作陪,等吃完饭,洪兄跟我一起去汇丰取钱。”
“冼兄既然有事,就先去忙,钱不着急。”
“不不不,吃饭和取钱是其次,等下在半岛酒店我和东洋的客人要就一桩生意进行最重要的谈判,我想让洪兄近距离观摩。
东洋那边经济正在腾飞,有不少赚钱的机会,洪兄若是将来也和东洋人做生意,这次观摩起码能让洪兄对东洋人的做事风格提前做个了解。”
洪英东闻言,立马抱拳,诚心诚意地说道:“冼兄,实在感谢。”
“洪兄千万别客气,商海路险道难行,难得得一知己,你我理应守望相助。”冼耀文同样真诚地说道:“自从到香港一直都在忙不得空闲,等到正月,不如找一个天气好的日子,你我两家一起到郊外踏青野餐。”
“好主意,不过在踏青之前,我还要上冼兄府上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