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中秋时节,可城楼上的风比任何时候都要瘆骨,文武大臣没一个敢抬头的。
唯有陈春棠又要起身,打算不惧生死的跟太上皇辩一辩这个理。
不过好在身旁有人一把将其扯住,用眼神示意阻止。
“很好,很好。皇帝,既然你想保了这些人,朕就给你这个机会。”
太上皇甚至都没有回头,依旧俯瞰这个他执掌近六十年的天下。
“来人,将那还在聒噪的孺子带上来……皇帝,朕要亲自问问你要保的人,什么是纲常人伦,什么是天道秩序?”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他即是君,亦是子民之父。何以今日,被人说是逆天地,乱人伦?
“若他的回答令朕不满意,陈春棠要死,这底下三千人也要死。若他能说服朕,朕今日就放过他们!”
这是一个无解之题,李璋到现在还在以死进谏,要太上皇还政于帝,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满意,怎么看都是死劫难逃。
“圣人,此子乃南直隶巡按李靖独子,去岁圣人赐其荫监京城,不想其非但未感念圣恩,竟如此大逆不道,臣以为其罪当诛。李靖教子不严,亦当同罪。”
贾化适时叩首,想要落井下石。
不想太上皇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聒噪!朕如何做,要你多言?拖下去,杖责三十!”
王子腾真是没见过如此蠢的人,李靖是太上皇亲自从民间简拔,圣谕委派其去南直隶平衡各方势力的。
就算今日要处置李璋,也不会现在就动李靖本人,除非是找到另一个可以平衡各方势力的人……
李璋被禁军押着,刚刚踩上最上面的石阶时,他挣脱了禁军的压制,整理衣冠,肃穆凝重,朝着城楼上的二圣跪拜。
“学生李璋,拜见圣人、拜见陛下!”
三步一拜,九步一叩首,高呼万岁。
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标准郑重,无不在表露着少年郎对太上皇以及皇帝的尊敬。
与之前他在城楼下一口一个死谏判若两人,令城楼上的文武百官无不侧目。
唯有面临生死劫的陈春棠微笑点头,似乎已然忘记了这个少年一会的回答决定了他的生死。
“崇礼、赤诚、不畏生死,真君子也!”
“李靖的儿子,自然该有乃父君子之风!”
三拜九叩,李璋正好来到了太上皇三步外。
他遵从礼法规矩,垂目躬身,等候太上皇发问。
至于自己会不会死,李璋很清楚。
当太上皇召他登上城楼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今日是死不了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位经营了一辈子圣君名声的太上皇,有多在乎他的名声。
宁荣贾家可是参与了先太子逼宫案,都也只是降爵罢权,何况他一介儒生?
“李璋……”
“学生在!”
太上皇把玩着禁军呈上来的养吾剑,唰的一下拔出剑来,将剑搭在了李璋的脖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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