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海玉白色的长衫被污渍侵染地失却了原本的颜色,他容颜憔悴,却仍旧语气温和地劝慰着哭得声嘶气堵的云庭,云庭从兆海的怀中抬起头来,惊见他脸上的伤痕,心疼地抚摸着问道:“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他们打你吗?”
兆海当然知道云庭担心的是巡捕房有没有对他刑讯逼供,解释道:“是我上午和几个犯人起了争执,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方云庭担心死了,她心想能让兆海动手的,是多么可恶的人。她气恨地跺了跺脚,仰起头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泪水,然后从手袋里取出一封信和三十块银元全部交到了官差手中,道:“官爷,这是张局长的亲笔手信,请您过目,还有这些是您的辛苦费。”两个官差赶紧把头凑在一起,一边抽出信纸,还不忘甸了甸钱袋里银元的重量,笑容在他们脸上绽了开来。
语气立马和缓下来,其中一个矮胖官差道:“你怎么不早说,张局长的亲笔信可是胜过千金呐!”正在这时,外面传信来兆海的二弟和三弟来探视,话音刚落,矮胖官差命道:“快让他们进来,黎先生的案情已经明朗化,他们一家人马上团聚了。”
兆农和兆深终于见到了大哥兆海,三兄弟见面分外激动,三弟看到大哥脸上的伤痕,从官差那里得知实情后想去和那群犯人拼命,被兆海死死拉住。
这次相见后兆海就被送进一间独立牢房看管起来,只等上面下达特赦令,他就自由了。兆海坐在牢房内将家人和云庭为他准备的衣物和吃食紧紧抱在怀里,等候着被释放的消息。
三天后特赦令下来,兆海终于被释放了。当他走出监狱大门时,满地的太阳影子晃晃悠悠,夏日在汩汩的流水岁月里释放着最后一丝味道。阳光照得兆海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挡在眼前,束束光线从他手指缝中穿过,自由的空气真好!
云庭和兆农、兆深得知消息后,一早就等在监狱外面,如今他们四人终于相见,欢喜激动的场面不忍累述。
旧历新夫妇回门,不能逗留到太阳下山之后,兆海和云庭在方家谈得热闹,也就不去顾及这些,一直玩到晚饭后将近十点方才告辞。两人叫了一部黄毛车,初秋的夜凉意已起,他俩相互依偎着甚是亲密,黄毛车骨碌碌地跑在僻静的街巷中,兆海把怀里的云庭搂得更紧了。月浓霜重的银蓝色的夜里,只有一两家的店铺亮着昏黄的灯光,其中一家店飘出烘烤面包的香味,“好香啊!这个时候烤得面包应该是为明天准备的,咱们买上些好不好?”云庭娇俏地偎在兆海的怀里道。
“好啊,你等着,我去买。”兆海笑着紧了紧云庭的云纱外衫,跳下车快步跑向那间店铺。
待到夜深人静时两人回到了黎公馆,谁知给他们开门的老管家秦伯,对着兆海悄声道:“大少爷,老太爷在厅堂等着你们呢,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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