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雾般的细纱轻飘飘地被吹拂起来,同着冉冉上升的青烟水雾宛如细腰楚女在起舞。
刘彻的笑言如一颗石子打破了这一片安谧,他话语间似乎很为时隔多年窦婴又一次的尥蹶子而不快。
埋首案间画图的阿娇却笑了笑,也没有理他。
任凭他打量的视线直往她身上钻,还是小心仔细地画完最后一笔才仰头轻笑道:“阿娇以为公孙弘谦逊有让,可为相。陛下以为如何?”
刘彻心下微惊,他没想到娇娇竟然说出了他属意的继任丞相人选。还想着怎么跟娇娇解释叫魏其侯退下去是为了他好,当下倒先把种种好奇探究按下,笑道:“皇后这是也同意魏其侯告老了?”
阿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盈盈上前道:“难道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吗?”
她柔顺地靠在刘彻的怀里,轻声继续道:“陛下啊一口一个魏其侯,也不叫丞相了,方才又说‘也同意告老’。看来魏其侯的辞相正合了心意。何况魏其侯也到了该退的时候了,陛下就准了吧。”
阿娇想起前世时,这个窦家最才华傲世的魏其侯一生抑郁不得志而死,始终是她心底的一处遗憾。
如今这般君臣相得而退当为一时佳话,也算是她对太皇太后宠爱的一点回报了。
她到底对得起太皇太后的嘱托了,没叫太皇太后一去窦家就树倒猢狲散,被刘彻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出过皇后和丞相的后族,当还有三世富贵可享。
这就够了。
刘彻瞧她全然不似不悦,脸上还有淡淡笑意。也就放下心了,又有几分为自己的小心翼翼好笑。娇娇心中从来都是他最重,何时在乎过别的?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怕委屈了她,更怕天下人以为皇后不受宠爱了。
所以他早立太子,用未来皇太后的身份来巩固阿娇的根基。
如此,便是窦婴退出朝堂也不至于叫娇娇不安。
人是会变的,就如母后从来最重的不也是他吗?但等他为帝后自觉他再没有什么需要支持的了,便开始为娘家来向他要权要钱。
只有他的娇娇还如最开始那般从不曾在意这些尘俗名利。
他何其有幸,能得阿娇为妻?
他揽紧怀中的阿娇,眸中隐有泪意,忍着满心激荡轻声笑问道:“没想到娇娇还有这般聪明的时候,是朕一向小瞧了娇娇。那娇娇说说为什么想到公孙弘呢?朕可记得上次汲黯说公孙弘虚伪时,娇娇也似乎颇为赞同啊。”
这说的是前不久朝会时汲黯曾当面指责公孙弘虚伪,以为公孙弘位列三公,却只食一肉,脱粟饭,为布被。俸禄全用来了奉养宾客,身无长物,是沽名钓誉之举。
公孙弘坦然承认了以为汲黯说的有道理,他身居高位却一穷二白确实有沽名钓誉之嫌。但他以为高官是奢靡还是俭朴都不影响为天子为帝国出力,刘彻当即赞誉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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