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章咏安的舞台剧公演,所谓公演,其实只是拉到小村子里给村民们表演,村民们未必看得懂,只觉得热闹,整个公演现场和乐融融,章咏安倚靠在一棵海枣树上,笑眯眯地看着舞台,贺珈蓝坐在观众席里扭头看他,觉得他微笑的样子,真是该死的迷人。
公演结束后,章咏安请演员们去海边玩,同时也邀请了贺珈蓝,感谢她大方出让场地。
他们去了象牙海岸。
加纳旧称黄金海岸,有绵长的海岸线,过去贺珈蓝好讨厌这咸腥的海水,但是当和章咏安一起漫步在海边,她似乎突然间明白了四个字,碧海蓝天。
那天阳光很好,晒的细沙暖暖,赤脚踩在上面也不觉得冰冷,漫步到某处时,章咏安停住脚步,指一指海水中的一块石头:“那里,就是到世界中心前的最后一块土地。”
他踢一踢脚下的沙子:“而我们现在在的是零度经线,从这里往那边一直走,就会走到南极,而向着反方向走呢,就会走到隐国的格林威治,我的家就在那里,但是离开加纳后我就会去意国工作。”
贺珈蓝悬起一颗心:“你要离开加纳?”
章咏安回答她:“是啊,我的家又不在这儿,我的工作也不在这儿,我会离开的,你也会离开的,不是吗?”
他眼睛里含着笑,最让贺珈蓝无法抵抗的笑,贺珈蓝转过头,若无其事地看着海:“这里过去叫黄金海岸,不知道沙子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黄金。”
章咏安顺着她的话说:“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回加纳,可以试一下能不能从沙子里淘出金子。”
贺珈蓝讲到这里,我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放在阳台上的那一排沙漏。
贺珈蓝斜靠在藤椅上,淡淡说:“最后终究只有我一个人回到加纳。”
章咏安在公演结束后一个星期离开加纳,他离开的时候贺珈蓝称病没有去送他。
贺珈蓝在宿舍里蒙头睡了一整天,天黑下来的时候她才爬起来,放在床头柜上的干海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贺珈蓝拿起那两枚海枣,仔仔细细地看着它们,似乎要从中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海枣的学名来自希腊语,像是英语里的凤凰,凤凰在希腊语里又译作腓尼基鸟。腓尼基是以色列的福地,海枣是与救世主的来临,全部的希望系在一起的。
夜晚的寒气开始浸上来时,贺珈蓝开始写一封信。
那封信是写给父母的,在信里,贺珈蓝向父母详细罗列加纳的坏处——经济落后,卫生环境恶劣,教育也不甚发达,班里中国学生数量甚至超过当地人,毫无向学氛围……
在信的最后,她写,不想在加纳浪费光阴,她想转学,转到意国。
她写了整整一晚上,写了又删,删了再写,一直到清晨太阳升起,双脚冰冷。
“其实想想,那时候我是在说服家人,也是在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