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微笑着说,
“王爷性喜洁净整齐,书房里的摆设向来有条不絮。原先,书房的墙壁上只挂着一幅宣宗皇帝的墨宝,后来多添了一幅,写着‘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王爷每回看书累了,就会抬头看着这幅字微笑。我当时还不姑娘,心里很纳闷,这是谁写的字?内容又这么古怪?后来听有德说,才是姑娘写的。那时候我就很好奇姑娘的性情人品才学。没想到,没过多久,王爷就把我送进了阮府。姑娘可能不,王爷的书房是王府重地,等闲人等不能随意靠近,只能由我来整理。前几天,我听有德说,现在书房都是王爷整理的。”
天空传来几声“咿呀咿呀”,阮碧抬头一看,原来是一行大雁飞过。速度很快,掠过头顶,瞬间变成小黑点消失了。而碧空不变,白云也依旧晃晃悠悠,漫不经心地聚散离合。想起短暂的前生和仓促的今世,相比于无始无终的时光长河,也不过是碧空掠过的雁影,不由地心生苍凉之感。
“姑娘在看?”
阮碧悚然惊醒,循着声音看,云英脸带微笑穿过丹桂树走。赶紧抹抹眼睛,问云英也在这里?”
“方才去水榭那边,听秀芝说,姑娘和紫英真人在丹桂园……”云英边说边走近,看到她眼睛浮着一层水色,诧异地顿住,片刻又问,“姑娘哭了?”
“方才一群大雁南飞,叫得很是哀伤,我忽然想起诗经里说的,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阮碧扯出手绢抹着眼睛说,“有点伤感了,不知不沉湿了眼眶,让云英看笑话了。”
云英在晋王书房里侍候,自然是通文墨的,明白这句诗的意思是:鸿雁高飞,哀鸣声声,明白人我的辛苦,愚昧的人还以为我在高声宣骄。想了想,说姑娘不必难过,愚人虽多,哲人却也不少。比如说姑娘,不就是听出了鸿雁于飞的辛苦这才怅然流泪吗?自然也有人明白姑娘因何流泪。”说着,从怀里摸了一封信递上,“王爷方才叫人送来的,让我赶紧给姑娘。”
阳光照着信封,洁白如羽。阮碧迟疑地伸手接过,并不拆开,反而若有所思地看着云英问云英,你几岁开始跟着晋王的?”
“十一岁,王爷刚到兴平城,我就开始服侍他,整整七年了。”
“你原是哪里人氏?”
“就是兴平人氏。”云英眼眸黯然地说,“我老家在兴平城外鲁家村,北戎人常年到我们村里掠杀,九岁时,有天父亲出去放羊就没有,听村里人说是被北戎人杀了。我跟母亲逃到兴平城里,靠给人家洗衣服过日子,后来母亲也死了,我就卖身为奴。好在遇到王爷。他替我葬了母亲,还让人教我识字念书。”
阮碧没想到她身世如此悲惨,顿时有点讪讪然。“云英,我原是随口一问,不想居然惹起你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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