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话了。”沈太后拍了拍牡丹郡主的手,慈祥地教她:“你娘本是个豪爽的性子,多年来,你父王多得她这个脾性的裨益。可我看着,你却没学到。
“旁人总说你是才女,善感,好心肠,温柔。那些看似的好词儿,不要命一般往你身上堆。可这样的人,没几个是真心为了你好的。
“他们的念头,不过是为了看到一个他们梦中完美的小娘子,让你站在那里,寓他们的心目。就像是看一幅画,听一场戏一般。等他们心怀舒畅了,他们就该回家吃饭了——
“那时候你会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烦不烦。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而至于,他们心里会不乐意看到你有个好归宿!
“他们巴不得你是世上最孤独的美人,遗世独立。然后,再来一段曲折的婚姻,所嫁非人,备受折磨。再看着你要不然忍气吞声,要不然拼死反抗。
“到了最后,顶顶好红颜未老便随着逝水东流,花落人亡两不知。多凄美!多传奇!多有趣!”
沈太后说着,牡丹郡主一开始还好笑一样弯着嘴角听,但越听,她的脸色越苍白,最后战战兢兢地看向宁王妃:“娘!”
早就再度泣不成声的宁王妃一声长叹:“傻孩子,这是个男人的世界。他们最爱的就是看女人的故事。我总拘着你不让你多出门,就是不想让你活在别人的眼睛里,成了人家背后的传奇故事。”
“牡丹。你听我的。”沈太后拍拍她的手,令她再度看向自己:“你记得,你自己最宝贵。你是咱们大夏的第一郡主,是你爹娘的掌上明珠,也是我沈氏的嫡亲侄女。任谁,想做什么,都不能拿你当代价。皇帝都一样。”
顿一顿,沈太后加重了语气:“你本人,就是大夏南氏的脸面!”
牡丹郡主的泪水夺眶而出:“刚才,离珠妹妹也这么劝我。我还当她是虚词敷衍……”
“唉!你要是能学学她那不管天高地厚的不要脸劲儿,我和你娘就都不用担心喽!”沈太后由衷地叹了口气。
牡丹郡主低下头去,半晌,咬着嘴唇轻声道:“我刚才就想跟离珠说……前唐,不是有许多出家修道的公主……我,我若寻不着知心的人共度一生,我也去修道……”
宁王妃吓了一跳,失声道:“万万不可!”
“在牡丹身上,就没有任何事,是万万不可的!”沈太后瞪了宁王妃一眼,又隐晦地使个眼色,然后柔声笑道:
“你又不怕没饭吃,想干嘛,就干嘛!有我在呢!我死了,也还有离珠。谁敢拦着你,我留下金牌敕令让离珠啐他一脸!”
牡丹郡主噙着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王妃看她笑了,松口气,擦了泪,跟沈太后道谢。
正说着,外头小内侍跑得气喘吁吁地进来:“宁王殿下来了,就在慈安宫门口!”
“哦?”沈太后微微一怔,就知道这一位怕是走了永熹帝的路子进的宫。
“王爷说,听说他家老婆孩子都来蹭饭了,想必家里冷锅冷灶的,不如他也厚着脸皮来找长嫂讨碗薄粥汤水……”
小内侍认真复述宁王的话,说完,紧紧闭着嘴,憋住笑。
沈太后却哈哈地笑了出来:“这就对了嘛!快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