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奢捻着雪白的胡须,微微笑了起来:“你是铁了心跟着钟郎站一边,还是不看好韩家?”
“当然是不看好韩家!钟郎是跟着四妹妹的,四妹妹如今是站在太后皇上那边的。我又没疯,怎么会选韩家而不选皇上?他韩家不臣之心天下皆知,我就不信皇上真备了后手!”
余纬一边煞有介事地说着,一边偷偷观察余奢和余经的表情。
果然,原本气得脸色铁青的余经这时候也笑了出来,看向余奢:“祖父您瞧,一家子里头,最糊涂的就只有一个小三郎!六妹妹也就指使得动他!”
余奢笑笑,对着余纬摆摆手:“往后不要说什么分家的话。余家又不是余络和余绾做主,我还活着呢。祖父心里有数。你去歇着吧。”
余纬心里轻轻跳了跳,脸上却茫然了一刻,似是没想明白一般,甩甩头,嬉皮笑脸地再度伸手,讨了五百两的银子,这才快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门,余纬迫不及待想要往内室冲,却又在外头刹住脚,踌躇一刻,方对着里头喊:“娘子,你等一会儿啊!我去盥洗了,换了衣裳干干净净地过来。”
乳娘笑着从里头掀了帘子出来:“又多了那样的讲究!娘子盼您跟盼太阳似的,您还不快进来?”
“不行不行!”余纬连忙摆手,“听得说,息王妃有孕之后,四妹妹从头嘱咐到脚,第一条要紧的,就是必须要干净。我这身上的灰土,从归州千里沾回来的,怎么能让娘子和孩儿担那样的风险?我去盥洗,快着,烧洗澡水去!”
乳娘笑开了花,连声道好,催着人服侍余纬过去了。
时至黄昏,余笙回了家。
进门便被余奢叫了去,关上门嘀咕了许久,最后竟然还是叫了余纬去说,让他暂时不要去钟幻处帮忙了。
余纬一脸无所谓,但立即就又跟余笙要这个月的月例:“我挣回来的钱都交了。如今这家是三弟妹当着,便请她给我发钱吧。”
从未往家里账上交过俸禄的余笙臊得浑身火烧,咳了一声,说了一句“此事与我何干”,立即便逃了。
余纬看着他的背影,忽然一声冷笑,指着那惶急的步子问余奢:“祖父,这可是连他的亲兄弟都懒得管的,咱们爷们儿,真要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他手里么?孙儿不知道长兄什么想法,反正孙儿我是不乐意的。”
余奢没有了言语,沉默下去。
“孙儿纨绔,在外头很是个会惹祸的人。祖父,要不然您真的索性先把孙儿赶出去吧?孙儿也给您老准备一条退路。日后哪怕余家有个什么,也有孙儿养您的老。”
余纬真心诚意地说着,在余奢跟前跪了下来。
余奢老眼一红,但随即板起脸来:“胡闹什么?不过是小三郎贪财而已。他没见过钱、心里没算计,你也没见过世面的?何况,你那亲哥哥才是你们这一辈领头儿的人。你怕什么?”
“啊?啊,哈哈,原来如此!那我可不走了!”余纬惊喜地跳了起来,眉飞色舞地跟余奢道别,脚步轻快地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