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太小了,容纳了三个人后,连小孩也无法钻进来。马站长一时还不想走,似有什么要对他们说。万方腾挪了一阵才将小男孩弄进屋里。
口琴响起来的一瞬间,小屋忽然变得空阔了。
马站长怔怔地在一边听,看着万方的眼睛比平时大不相同。
马站长瞅个空对万方说:“真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
停了停马站长又说:“本来想叫你俩到家里去帮忙搭个偏屋,你口琴吹得这样好,让我都不敢开口了。”
陈凯不待万方表态,抢先说:“没事的,你说个时间我俩一起去。”
万方说:“你不是有脑震荡吗?”
万方没有理睬他们,马站长说正因陈凯休病假他才敢打他们的主意的话,像阵风吹过一样没留下一丝印象。万方吹出的一串和声使得小屋成了宇宙。
马站长的表扬在另一方面给了万方以信心,这天傍晚,万方吹着口琴看见女孩在外面走过时,他隔着窗户轻轻叫了声:“芦苇!”
没想到女孩听见了,应了一声不说,还给了万方一个灿烂的微笑。
没有霓虹城市便是村庄。北风从城市上空驶过,但它什么也不会给予城市,反而让城市显得更加空虚。这种空虚需要一种绵绵不绝的旋律来充实。就像一只口琴能让一间小屋的破烂与简陋,焕发出生命本质的光艳和生存意义的色泽,关键是它能发出震彻心灵的旋律。可城市的旋律发自哪儿呢!它不像北风来自高空来自西伯利亚,也不像霓虹来自工厂来自公司。或许它应该来自每个人的心里,来自人与人、人与心、心与人、心与心的和谐。
旋律是一种可以在空中飞舞的飘带,只是这种飘带是从心绪中延续出去的,在有的时候,心绪延续只是一种弥漫状态,它无法形成美妙的形体。
陈凯一个病假休了十几天。马站长的偏屋他还是去帮忙搭了,并且照例拉上了万方。陈凯不上班,可他整日整夜地不在屋里呆,口袋里揣着一份不知看了几百遍的外地小报,上面写着那儿的一个青年农民舍身救火,后被那儿的城市消防队破例录用为正式成员。陈凯每天回到小屋时,不是很焦躁便是无精打采,然后就在那张印有他在酒店门前大便的晚报上一遍遍地胡乱写着他妈的城市或者城市他妈的等等。万方说他这是梦想从星星里跳下一个大美人。陈凯则愤愤不平,这个城市每天发生的各类凶案和灾难不下数十起,可他就是一宗也碰不上,想不到愿意当那舍己救人的英雄也得有资格。
没有陈凯做伴,万方更加孤单,特别是当他独自与城市大街相处时,内心深处的寂寞都快憋死人。他只好在上班时将口琴揣在口袋里,趁着大街上人车稀少,不时拿出给自己的心情来一阵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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