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鼻尖有浓苦的药香味。
镂花折门外投进来的阳光,洒落在十二的肩头,鸦青色的太监服隐隐泛着层光晕。
他生得白,所以额头的淤红尤其明显。
「十二,谁欺负你了?」
我一下子想到了当初把他推到冰河里的太监们,「是不是那些太监,等我好了,我给你报仇!」
他严肃着的脸,绽出笑来。
他笑起来真好看,像画卷里走出来的仙人,可惜了。
「没人欺负我。」
十二倒了盏水,将我搀坐起来。
我喝了几口水润完嗓子,问:「那额头上怎么回事?」
「我让太医给你瞧病,他们不同意,只好不停给他们磕头求情。」他怪不好意思地挠头,话说得轻飘飘的,没当回事,我的心却一紧。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太医院的软榻上,四周摆设古朴、药香袅袅。
十二把一摞药递给我。
「每日一副,连喝七日就能痊愈。」
看着他的笑脸,我局促又慌张得捏紧身上的薄毯,「十二,你待我这样好,是不是喜欢我?」
他怔了下,很不安地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
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我说:「我要嫁给太子,要从泥泞里飞出去的,怎么可以同你在一起。别爱我,没结果。」
「太子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个囚在金笼里的可怜虫。」
好大的胆子。
我吓得扑上去捂住他的嘴,「怎么胡说,不要命了!反正我不会和你对食的。」
十二的眼里露出很冷的神色,莫名地叫人头皮发麻,他拽着我的手还想说什么,屋外这时传来一声高呼:「人都死哪去了!」
姜贵妃在内宫横行霸道,她的奴婢也一样狐假虎威。
「太医呢!」
春兰环顾一圈,落在我和十二的身上:「开眼了,奴婢能上太医院看病,还躺在主子能卧得软榻上,陆院判是差事当腻歪了。」
姜贵妃赏板子的事,还记忆犹新,我连忙向她跪下:「我是青诫……」
「谁要知道你是谁,晦气。」
吊梢眼翻白眼,真是威风得很。
我怂,怕再挨板子。
只好闭嘴。
她指着十二使唤:「太医都去哪了?还不赶紧去找,耽误贵妃的事,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听到这话,十二转过身去。
春兰一定也被十二现在阴沉沉的表情吓到了,先前的嚣张气焰,一下子灭了。
但她委实夸张,竟然想下跪。
十二问她:「来给贵妃取药的?」
「是。」
她一改姿态,乖乖颔首。
十二转身把矮几上的一沓药递给春兰,「太医有事不在,这是给贵妃准备妥当的药。」
「多谢殿……」
春兰双手客气地接住药,话说到一半又噎住了,侧头看了我一眼,旋即匆匆离开。
这两级反转的,让我搞不懂了。
但我知道,十二摊上事了。
他把药亲手交给春兰的当日,听说姜贵妃喝了药以后上吐下泻不止,满宫惶恐。
只有秦太妃,笑得直拍大腿:「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