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行。”赖三听见自己这样回答,他深吸气,小范围举起了弓箭。
如果是为了自己,他一定无法举起这张弓,可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弓慢慢地拉开了,赖三死死咬着嘴唇,嘴唇都咬出了血,他深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内心砰砰的狂跳,长箭瞄准了那哨兵。
一动不动的时间长了,那哨兵打了个哈气,赖三不知为什么,眼睛盯着他的嘴无法移动视线,在他眼中,那张嘴缓缓张开,内部通红,慢慢幻化成他平时射箭用的箭靶一模一样。赖三脑子似乎有什么屏蔽了似的,眼前没了整个哨兵的身体,也没有了那是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一张血盆大口,他瞄准那箭靶红心般的嘴,一点点将弓弦拉满,手一松,箭支嗖的一声射过去,竟是准的半分偏差都没有!
郡公箭术大有进步,又是一次正中红心!
哨兵一个哈气尚未打完,羽箭直直射进他的口中,五六十步的距离劲头十足,半截羽箭透脑而出,竟将他直接钉在树上。
赖三后背湿透了,体味这第一次杀人的滋味,那真是无法形容。身上的汗喷泉一般涌出来,手脚顿时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身边的香饼竟是半分也没有停留,径直上前,蛇一样游到树上,将那尸体拖下来,又快又轻,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成了!”赖三抹了一把脸,快速上前,帮着秦砾一起剥那哨兵的衣服,秦砾手下动作十分快,迅速剥掉了哨兵的外衣给自己换上,又摘下他的帽子戴上,随即把尸体拖到灌木丛深处,这才斩断了栓树上战马缰绳,拉着马道:“你等我,我要速度很快。”
赖三刚准备说个保重小心之类的话,便在这时,里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鹄立则力?”
秦砾身子一顿,开口道:“且多利。”这个声音又低又沙哑,竟是完全不像他平时的声音。
“什么意思?”赖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捏着嗓子小声问道。
“里面有人,问我什么情况?我说什么也没有。”秦砾也将声音压得极低道,他眉头紧皱:“这可有些糟了,不能让他们发现这哨兵死了。”
便在这时,里面又说起话来。
赖三根本听不懂,不由急着问道:“说什么呢?”
“问我为什么下树。”秦砾低声道。
“说撒尿!”赖三想也不想便脱口道。“树上不方便。”
秦砾瞪了他一眼,但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借口,他一时间也只得依言回答,下树是为了方便。
那人又喝了一句,秦砾不等赖三问,便低声道:“他说我下来这么久一定是下来偷喝酒,让我快些上去继续侦查!”
“快些!”赖三低声道。
秦砾点点头,迅速做好最后的准备,正准备打马,便在这时,里面又说了一句,秦砾脸色微变,道:“他说都兰等不了了,让我不必侦查了,马上便进攻王府!”
“啊?那你快去引开他们,我上树去拖住他!就说来了人了远处有人来了!让他们先别进攻!”这话不经大脑直接脱口之后,赖三才张开嘴,反应过来人家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要怎么拖住?
他顿了一下,道:“不行!你去上树,说有情况,马上就要有人来,我去引开他们!”
秦砾闻言一阵迟疑,他觉得让赖三去引开敌人估计九成会有去无回。
赖三急道:“至少也得让我通知一下景大哥情况有变啊!”
秦砾知道现在已经不能拖延,于是点点头,道:“我在这里说发现了敌军赶来,你不要去引开他们,只快些去告诉景迟,让他发起一阵进攻吧,但不要太过猛烈。”
他边说边飞快将刚穿上的衣服迅速脱下来,他和赖三身材大体相当,都是略偏瘦的身形,蛮族哨兵的衣服穿上很宽大,可这个时候哪里顾的上。
里面又有声音传来。
“勿勺里!勿勺里!”秦砾叫道,声音带着紧急的语气。他说的是有人来了!
里面人急着问了他一句,两人便一句句说了起来。
赖三在他说话的空档七手八脚预备将衣服套在身上。他一边解开自己的衣甲,一边匆忙道:“香饼,你教我一句蛮族话,‘少族长有命,大家快跟我来!’这句话怎么说?”
“顾发丽则达,无礼巴多里克迦罗。”
“我知道了。”
“等等!”秦砾叫了他一声,站起身,解开了腰间丝绦,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干嘛?”赖三吓了一跳,“香饼你抽风了?”
秦砾一言不发,脱下外套又脱掉中衣,露出里面乌黑色一件旧旧的内衣,他将内衣脱下来递过去,道:“你穿上!”
“什么东西?软甲吗?”赖三特别喜欢这类东西,尽管是这个时候仍旧开开心心的接过,放在脸上贴了一下。触感挺柔软,并不觉得硬,丝毫也不像甲胄,但仍旧快速脱下外衣穿在里面,估计这个时候给他的肯定是好东西,那真是不要白不要,他倒是完全不客气。
秦砾沉默一下,开口道:“小心些。”
自从见面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用温和的语气和赖三说话,第一次对他表示出关心。赖三咧嘴一笑,道:“好说,其实越烂的命越不容易死!你信不信我一定比你活得长?谁让你长得比我好看那么一点点?这就是天妒红颜!”
香饼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