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朱记得幼时,母亲是家里的侧福晋,常常抱她在花园里看戏。穿金戴银的戏子在木台上咿咿呀呀,音调哀伤婉转,令一众的丫头婆子垂泪。
这便是郁朱对
“家”对母亲唯一的印象。后来祖父犯事,殃及九族,族中男女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收押的收押,而她与几个女孩子因年纪小,苟且活命,被送进官衙,做了官妓。
阖府失散,至今没有音讯。她亦不敢去打听,更不敢与任何人提及身世。
她费劲千辛万苦,不知吞了多少血泪,才好不容易赎了身,改名换姓开始新的生活,实在不想与过去再有一丝牵扯。
郁朱第一次见到
“她”时,
“她”晕倒在泥浆中,满身血痕,像是一具死尸。郁朱动了恻隐之心,心想若当年有人肯帮她一把,或许,从官窑出来后,她大可活得像个平常人。
可命运待她实在不公,她惹了一身剐从狼窝出来,却因贫苦困顿而重操旧业。
她觉得
“她”就是落魄时的自己,甚至比自己还惨,她起码记得自己是谁,而
“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她竭尽全力的想对
“她”好,就像是弥补过去那个困顿凄苦的郁朱。她以为
“她”会一辈子呆在自己身边,她甚至打算,要以自己的姓给
“她”取名字。每当看见
“她”,她便会想起过去的郁朱,便会情不自禁对
“她”怜惜。她愿意充当
“她”的保护伞,愿意充当
“她”的神,愿意把所有的一切与
“她”分享!她以为
“她”就是另一个痛苦无助的自己。直到有一天,无数的官兵蜂拥而入,一个遥不可及的男人跑过来说,
“她”是他的福晋,
“她”的名字是完颜蔷薇,是皇帝亲赐的十四福晋。郁朱先是震惊,继而忿忿不平。
“她”明明是自己捡来的!明明是差点饿死的乞丐,凭什么凭什么突然冒出个无比尊贵的丈夫?
郁朱妒忌得浑身发抖,她所有的寄托在某一瞬间,轰然倒塌。芽儿收拾了蔷薇的行李,问:“小姐,东西已经包好了。”郁朱神游天外,芽儿又重复了一便,她才道:“贝勒府的马车在外头等着,你与我一同去罢。”芽儿为难,她害怕蔷薇记仇,寻由头给自己使绊子,踌躇着不说话。
郁朱也未理会,心中琢磨着事儿,款款往外走。到了门口,才知街道两头早已封了路,浩浩荡荡的站满了仪仗随从。
蔷薇与十四贝勒爷被一众的侍卫太监围着,她欲要上前打招呼,走到跟前,却被太监拦住,硬邦邦道:“没得召唤不许靠近,退下!”再半个时辰前,
“她”还只是自己的奴仆,事事以自己为尊,而今不过短短片刻,自己在
“她”面前,竟已变得微不足道。贝勒府的马车华丽繁复,镶金砌银,显尽了皇家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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