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长夜漫漫,心理卸掉了盔甲露出了柔软,所以她才会愿意跟钟聿说这些事。
当然,她并不是在发牢骚,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钟聿觉得那阵心疼的窒息感又来了。
之前梁桢带着豆豆消失,他去找丁立军喝过一次酒,就那次,他从丁立军嘴里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比如这些年她挣钱多拼命,半夜三更带客户去爬栏杆看房。
比如她有多抠门,不舍得下馆子不舍得买衣服甚至机会推掉了所有需要花钱的娱乐活动,却舍得给豆豆报一课时三百的早教班。
再比如她一个人多辛苦,要工作要上课还得照顾豆豆的饮食起居。
所闻所听都是这些年她独自抚养孩子的心酸,那次他就已经心疼得要命了,可如今自己亲眼看到,看她抱着孩子在房间里踱步子,仿佛眼前也出现了她独自在出租屋里哄孩子的情景。
年年岁岁,每个日夜,她就这样一个人撑过来了。
钟聿心疼的感觉要比上次在丁立军面前更加剧烈,更加真实。
凌晨三点,后半夜了,他却依旧丝毫没有困意。
钟聿摸了烟盒和打火机出了住院楼,找了个空旷处抽了两根烟,再度回到病房的时候梁桢抱着豆豆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
大概是太累,手臂松了下,孩子一抖立马就醒了。
钟聿过去弯腰把豆豆抱起来。
豆豆哼得更厉害,他一哼梁桢自然也醒了,见钟聿已经托着豆豆的后脑勺把他抱了起来。
小孩子真是特别神奇的物种,尽管钟聿已经尽量轻柔了,但换个手立马就能感觉到异常,开始踢着腿在钟聿怀里扑腾。
梁桢迷迷糊糊坐起来,“给我吧,他又得吵了。”
钟聿不理会,“你睡一会儿吧,我能搞定!”
“你怎么搞定?”
“这你就甭管了,反正我能搞定!”
他也不管怀里的小东西哭闹,从沙发上捞了外套把他裹住,推门就出了病房。
梁桢喊了声,想追出去,但困意实在太浓,最后理智还是没能斗得过瞌睡虫,她想自己就眯五分钟,五分钟后就去把孩子抱回来,于是歪着身子躺了下去。
结果那一躺就没起得来,也不知睡了多久,被外面走廊的脚步声吵醒,一睁眼发现外面天都亮了。
糟糕!
梁桢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身上的毯子滑下去。
什么时候还有人给她盖了毯子?
梁桢转着发酸的脖子侧过头,撞入眼的便是窗下摆的那张沙发软椅,钟聿抱着豆豆就睡在上面,两人面对面,以互相拥抱的姿势,当然,豆豆手短脚短,小小一团撅着屁股刚好缩在钟聿怀里,身上还裹着钟聿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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