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甚仪态,一股脑便冲进了陆逢年的房中。
但见陆逢年精神正好,亦无病样,只是面色稍差,在尚不知发生何事的陆清尘看来,便是受了些刺激,亦或是打击。
十四岁的少年见人无事,心便安了许多。然那一颗冰凉的心仍在谷底,来桃花林传话的苍头,分明告知的是,家主急事传召。
当时虽不知是何事,心里的痛是难掩的。急奔回家,却只满院白幡,只当陆逢年不行了,如今见人正好,那满院的白幡又是为谁而立?
陆逢年今日受到了几乎是灭顶的冲击,此时见得孙子归来,总算长了几分精神,他道:“乖孙子,你过来,祖父有事告知于你。”
平日里飞檐走壁的双腿,今日不知为何半分也挪不动。
望着殷殷的老人,陆清尘咬牙奔赴过去,未及行礼,横遇一双手扶住,陆逢年骨节分明的双手,落在其手上,道:“清尘,可知满院为何如此布置,想必你已有所猜测了吧。”
陆清尘不愿承认事实,是以,他眼中含泪的摇了摇头,倔强的不发一言,似乎这般做,发生过的事便可不做事实。
陆逢年一把将人抱住,他道:“清尘,你的父母俱是去矣。”断断续续将话说完,一阵悲痛又涌上心口,不禁老泪纵横。
陆清尘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哭倒在祖父的怀里。
待哭至精疲力竭,祖孙二人相互搀扶,跌跌撞撞至府中灵堂,见灵堂的布置,陆清尘不禁面色大变,欲当场甩袖,却见堂上的那一双棺椁,生生忍住了。
陆逢年当时与之反应相当,亦是为了儿子与儿媳的安宁,方才忍住了,又见陆清尘如此,既是欣慰又是心酸。
想他祖孙二人为陆家做了多少的事,如今他陆逢年的儿子、儿媳突遭巨变,灵堂却弄得如此寒酸,掌家的陆家主只道家中无甚余粮也。
生生将陆逢年给气走了,分明见得前不久,陆清歌因学业而花费了许多,亦不见陆家主心疼,如今却连死人的钱都不愿意给。
时至今日陆逢年方才想明白,陆家只需要他们一家奉献上每一滴血,甚至连骨中的髓,都不愿放过,至于分羹便于他们无关了。甚至可说是,便是想一想亦实属幻想。
从前只当陆家主不知长房连带着其他几房,针对四房之事。如今看来当是早早便知了,当作充耳不闻,又继续利用四房为整个陆家卖命。
毕竟陆逢年在稷下学宫有着不斐的地位,又见陆清尘的成长喜人,对四房从不曾放过手,当时以为此举乃是对四房的看重。
今日四房遇难,又得陆家主的拒绝,犹如当头一顿棒喝,教陆逢年猛然清醒。只是晚归的陆清尘尚不知。
陆逢年与其轻声说道:“清尘,待此间事了,我再与你细说。”
满眼尽是白幡,心下皆归苦痛。
陆清尘只晓得有人往来,亦有亲近人在耳边言语,却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做甚,也不愿在此时去理那些个凡尘俗事。
少年长身玉立,如芝如兰,长跪在灵堂,即便如此,脊背亦显挺拔,如同一株小苗,一夜之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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