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紫英看来,这几乎就是在把贾元春和贾家放在火炉上灼烤了。
冯紫英不知道其他几个贵妃省亲是不是也是如此,如果都是这样,只能说明永隆帝是有意如此,就是要把这几家推上一个尴尬处境,除了皇帝本人能维护外,稍有不测,便可能引来雨点般的攻讦。
冯紫英一怔之后,也有些动容,没想到自己在这里受饥寒,第一个想到自己的居然是迎春?!这可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对于冯紫英来说,虽然略感意外,但是也不是太惊讶。
从贾琏那里也知道这位二妹妹对自己一直有些心意,甚至有点儿宁肯给自己当妾也不愿意嫁那孙绍祖的意思,只不过素来老实敦厚的她能做出这般举动,也的确难为她了,而且冯紫英敢打赌,也多半是这个丰壮饱满的丫头司棋撺掇起来的。
“嗯,司棋,那就替我多谢二妹妹的一番心意了,正好爷也冷得够呛,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这一番叙旧论亲要到什么时候。”冯紫英接过手炉握在手里,一股子炭烤热气儿透过竹帘布罩窜出来,顿时有些发僵的身上都要活络许多了。
“那奴婢就告辞了,那边儿姑娘还等着小婢回话呢。”司棋又福了一福,本要转身离去,但是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住脚步,涨红了面孔道:“大爷,有些话不知道奴婢当讲不当讲?”
冯紫英略感惊奇,点点头:“你说。”
“本来有些话轮不到奴婢这等低贱之人来说,但是奴婢侍候二姑娘这么多年,知道二姑娘的性子,若是换到她自个儿来,便是打死也说不出口,只能藏在心间,但奴婢是个浑人,管不到那么多,便是明日被人赶出府去,也还是要替我家姑娘剖心坼肝地说几句,二姑娘对大爷颇有情意,只是老爷的性子大爷也知道,怕是不会替我家姑娘着想的,那孙家都知道是个粗鄙无礼酗酒如命的,加之好勇斗狠,府里上下女眷奴婢都是被折腾得难以过活的,我家姑娘这性子若是嫁过去,只怕不出一年就……”
司棋没有再说下去,但冯紫英却明白意思。
“所以奴婢便是豁出去也要来和大爷说这一遭,让大爷明白我家姑娘心意,但求大爷能知晓我家姑娘翼墙情意,莫要辜负了……”
话没说完,却听得那边夹道又有声音过来,司棋吃了一惊,便将后半截话给吞了下去,冯紫英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但是却不忍这般不给半点儿回语,便点点头:“你给二妹妹说,我知晓了,我自有安排。”
司棋简直大喜过望,连声音都发颤,“大爷,当真?”
冯紫英没好气地道:“难道还能有假?爷还能骗你一个女子不成?”
司棋忙不迭地如鸡啄米一般点头,来不及再说什么,匆忙从脚步声传来的另一边悄悄疾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