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书却不知道,此时船舱里的青罗,也听得入了神。别人听不出,她却是知道的。这分明是子平的笛声,吹得是寇准的那一支踏莎行。□□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春梅小。画堂人静雨蒙蒙,屏山半掩余香袅。密约沉沉,离情杳杳。菱花尘满慵将照。倚楼无语欲**,长空黯淡连芳草。
到得后来,反反复复只是那两句,密约沉沉,离情杳杳,反反复复的敲在心上,敲得人心都痛了。只是,既然都说了莫言相思,何必再言相思?只是青罗心里,更伤怀的是那一句,倚楼无语欲**,长空黯淡连芳草,说尽了她这一路的心酸。这笛声在这空阔的洞穴里,凭空带着三分悲怆,只是那曲中的相思,慢慢就静了。像是恬淡,却又深深刻进了心里。
她突然就明白了,白日里对苏衡的怀疑,都不是真的。这曲中的情意,那样深刻而安然,可不就是她期许的么?真挚地交付了自己的一颗心,却又轻轻离去,甚至不需留下道别。
青罗轻轻地笑了。这才是她的子平啊,他是懂她的。即使时常露出欲言又止的挽留神色,却又总是能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如果她只是贾探春,在韶华正好的时候遇上他,家世高贵,仪容不俗,更兼着幼年相遇,少年相许,该是怎样旖旎风光?只可惜,如今的自己,只能交付他贾探春的一切,可是属于苏青罗的路,她必须抛下他独自去走。
苏衡在自己的船上独自吹着笛,心绪倒是慢慢平静了。那一日在探春的院门前,整一夜,探春那样静静坐了一夜,他也就这样立了一夜。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总想着,这样相见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只是那一夜之后,他却总也不敢再去她的船上看她了。他只是长日里远远地偷着望她。那样的探春,清澈娇俏的,宿昔不梳头,丝发垂两肩,真真是闺阁小儿女的模样,叫人怜惜。叫他想起小时候见她的样子,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为了一枝花儿欢喜。他不敢涉足,害怕自己一出现,这样的梦境就碎了。只是苏衡却不知道,惊破了她的梦境的,并不是自己。这世界是由不得人做梦的,总有人逼着你去看着现实。他却也不知道,他的笛声,也成了她的梦境。
苏衡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却忽然听到身后淡淡的声音,“世子,你来尝尝,这如意糕,做的倒是有几分功夫的。”苏衡转身一看,却是澎涞,倒笑了,“这倒奇了,你素日里不曾在这上头留心,怎么巴巴儿来我船上送这个?”说着也就取过一块尝了尝,也不过是寻常手艺罢了,怎么你倒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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