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交叠间,仿佛有什么濡湿腻滑。
我低头,细细的看,细细的分辨,万分不愿承认,但那,分明是血,赤色泛黑的血液。我抬眸,想要问一问他究竟怎么了,然而,他墨一般的眸子里,缓缓淌出暗红,皮肤像是烧灼一般一点点腐烂剥离,他的皮肤肌肉,在我的眼前瘫软消散,化成一汪血水。
脚尖湿冷,他的血浸透了我的绣鞋。
手心里,忽然空了,他只剩一副骨骸,凌乱的散落在我的眼前,方才握着我的手,难觅形状。
连尖叫和嘶喊都没有,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看着连那白骨都粉化成尘,和在血里,渗入地下。
冰冷,从心口一点点漫延。
“我死了,一定是灰飞烟灭,不让你空等我回来。”
又是这一句话,在耳边响起,周遭,没有半个人影。
灰飞烟灭,说的那般轻而易举,仿佛那并非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般。天下间,是否没有人知道,这四个字的重量?
没有来世的灵魂,要去何方?
“走,这世间没有容身之地,走,别回头。”那声音复又响起,我的眼前忽然一片澄明。
天还没有亮,只是窗子开着,月光便洒了进来。雪停了,一地深厚的白反射月光,很明亮,让人不忍凝视。
睡前,我关了窗子的。
我走过去,窗外一片皎洁。今夜无风,天气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
不是我,不是风,这窗子又是怎么开的,谁来开的?
守夜的兵士都会嘱咐我落锁,如今那锁也完好无缺的在门上,这屋里,却分明有谁进来过了。
心里闪过什么,我阖眸捉住这缕心绪,恍惚明白了什么。
三两个普通的士卒或许无法左右战局,我离开时,即墨却也一个士卒也没有派来;如今,我九死一生的回来了,他却一下子派出七个不凡人物过来,便不担心生变吗?
若非大军出征亦或班师,即墨从未勒令手下着九皋军甲,为的便是怕惊扰平民,而这七个人一日日里甲胄从未离身,仿佛巴不得将即墨遣他们前来接应之事闹到人尽皆知。
七个人轮值守夜,应该万无一失,而今,我的窗子却洞开着无人察觉。
或许,某些事很明显的放置在我眼前,只是我不去看,便没有发觉。然而此刻,我却明了的如此清晰透彻。
这七个人再怎样也好,他们不是即墨的人。南方吃紧,每一个兵将都要各尽其责,没有人能放松下来陪我南来北往四处跑,这些人,定然是伏契派来的细作。便如同当年,我被八思尔吉裕抓住一样,伏契要即墨的命,要到了这样的地步,阴险的想要将女子也卷入其中。
不耻,却无法改变现状,如今,我能做的不过就是想方设法离开这里,只要逃得出去,这两天的路程,我没有那么容易再被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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