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有避大明朝的讳啊!
这忌讳未免也犯得太生硬了。
王家屏眉头微锁,抱着试卷离开了。
朱翊钧将王家屏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不免有些感慨。
王家屏只觉这考生粗陋,朱翊钧却在赞叹,张敬修这小子实在太懂事了,竟然故意犯讳——这份试卷当然是张敬修的。
张敬修的水准,够登第么?
平心而论,还差点火候,半步进士大圆满巅峰吧,多得看临场发挥。
以这一卷的作答而言,即便不是犯了讳,朱翊钧也是要将其黜落的。
张敬修显然也知道自己水准尚在两可之间。
若是皇帝放低标准让他高中了,必然也不能服众,外边八成也会疑心他的策论题目是不是叫《我的首辅父亲》,甚至于怀疑皇帝徇私。
但若是被皇帝黜落……
张敬修了解自己,显然也了解自家父亲。
历史上,张敬修登第后,张居正犹然有些不满意,埋怨张四维“蒲州吾所引用,何吝于一甲,不以畀吾子耶?”
在父亲心中,张敬修显然是有一甲水准的——这是张瀚的笔记记载,比王世贞的小作文靠谱得多。
那么朱翊钧要是给张敬修黜落,会不会让老头心里闷闷不乐,那就不好说了。
可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弃考,等三年后水准稳当了,再一举登科,省却所有麻烦。
奈何,今年张敬修考与不考,在前次出了事情之后,已经由不得他自己了,说句被架在火上烤也不为过。
所以这一手科场犯讳,当真是巧妙啊。
同时更是懂事到了极点!
朱翊钧想到这里,招来张宏,吩咐道:“遣人去宽慰一番张敬修,再问问他可否愿意试中书舍人。”
替君父分忧的人,应该交一次好运。
为了对张敬修以示嘉许,可以在规则允许范围内,让其从现在开始积累资历,而不必平白蹉跎三年嘛。
中书舍人分为“实授中书舍人”,与“试中书舍人”。
国朝设科取士,有职人员入品流者,不得入试,七品的中书舍人,无论实授还是试,都不得考。
但在宪宗皇帝制外开恩,允准阁臣吕原之子,以中书舍人入试后,后世便有了新的祖宗成法——允许试中书舍人入考。
所谓,先入官,再考非全进士,资历学历,两不耽搁。
张宏闻言,迟疑片刻,问道:“陛下,是不是等放榜后再去宽慰会好些。”
不放榜就宽慰,这不是消息偷跑么?外边会传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
朱翊钧经过提醒,这才回过神来。
越来越忙碌了,差点大意出错。
他赞赏地看着张宏,颔首道:“放榜后再去。”
张宏这才释然退到一旁。
……
戌时过半。
朱翊钧仍然没有歇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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