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一甲,他就不敢想了。
不过,李坤不敢想,李三才却很是敢想。
一甲的翰林编修、修撰,可比庶吉士又少了三年堪磨。
至于他凭什么这么敢想?
好歹是大院子弟,总是比外人更加了解皇帝。
他将父亲所转述的朝中关于皇帝的总结,在脑海中尽数淌过,辅以两次遇到皇帝,其展现的行事作风,逐渐勾勒起皇帝的性情来。
半晌后,李三才缓缓落笔。
“臣对,惟我太祖高皇帝藉田有谕曰,欲财用之不竭,国家之常裕,鬼神之常享,其必由农乎?大哉王言,谆谆乎重农之意也!”
“成祖文皇帝务本有训,首举太祖创业之难,次及往古圣贤之君、昏乱之主,以昭鉴戒。讦哉圣谟,切切乎垂裕之心也。”
他先是将皇帝所提的祖训列出,提纲挈领,同时显示知识储备。
而后却是笔锋一转,落到皇帝头上。
“臣窃闻之《书》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师,惟其克相上帝,笼绥四方。则知天之生民,所以左右而曲成之者,其责恒寄之君;而君之主民,所以生养而安全之者,其道实法乎天。”
天地生养百姓是为了照顾他们,这种责任只是恰好寄托在君主一人的身上。
“夫皇上所居之位非他,乃太祖高皇帝之所相传也,太祖高皇帝非他,乃凤阳之所自起也。”
“元政不纲,黩货无厌,羣小擅命,横征暴求,是以万民不忍,共托命于太祖,太祖因而奋其一劒,扫淸秽浊,受天大宝,是以得携而传之皇上。”
“夫胡元盛时,幅员广大,士马强壮,无减于今日之天下,而太祖乃以布衣取之,如摧枯拉朽焉,何哉?”
“赋税繁兴,子民流离;货币糜烂,百姓失业也!”
今上的帝位怎么来的?是太祖高皇帝一代代交托的责任。
太祖高皇帝的帝位又是怎么来的?是前元残暴,遭万民厌弃,万民共同将天命托付给了太祖皇帝。
“皇帝陛下言,百姓失地者众,未尽归农,此陛下天命之所在,不可不重!”
“……”
“是故,今重本当以务农;安置失地之民,未必不可通商。农商同兴,两难自解!”
众人服饰摩擦之声,与试卷翻动之声交杂,反而愈发显得殿内安静非常。
海瑞坐在不起眼的角落。
一板一眼地下笔。
虽说他已经是绯袍大员,此来只是补一个出身而已,哪怕最后一名也不影响他铺平九卿的门槛。
但海瑞还是用心尽力地写出自己的答案。
“臣对,屯种之田干没于豪右,湖山斥卤制于权门,奸豪欺隐,游食助纣,是有皇帝陛下谓之啼饥号寒之民。”
“臣亲见,海南诸县,农夫耕种,以天灾**失之薄田,以骨髓尽枯失之佃租,故惟采菱湖中。然菱角尖锐,常伤其指,血流不止,致面目憔悴,状若鬼魅。至臣离海南时,菱湖亦为豪右所兼并,收采菱者月租二两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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