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日前皇帝经学宗师的身份一出,考生们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有着宗师水准的皇帝,还会不会放任礼部与读卷官们拟定位次?
退一步说,考生假定皇帝插手,那么没有文集的皇帝,考生又怎么窥探其治政倾向?
再退一步说,皇帝插手的范围又能有多大?是一言而决,还是折衷众论?是一甲三人,还是四百余人全部亲自过目?
正因这些场外因素。
决定了殿试非常讲出身的一大特点。
姑且抛开教育水准与家世带来的眼界不同,只说五日前亲眼见过皇帝辩经的人,对皇帝的认识程度,就根本不是这一月里闭门造车的贡生所能比的。
孙继皋早就对辩经当日的皇帝,做了复盘。
他此时坐在桌案前,只思索片刻,便立刻落笔倾泻而出。
“臣对,钦惟皇帝陛下以圣神之德,膺历数之归,至诚飨帝,恭己临民;天下臣庶,孰不翘首而观,拭目而望,以冀沾维新之化……”
策论的每个字,都很重要。
国初定制,策论惟务直述,限一千字以上。
有着明令字数下限的同时,又被篇幅决定了字数上限。
所以孙继皋上来便将开头例行的赞颂皇帝,以及其文章主旨,合二为一。
一句“维新之化”,就将其对皇帝的了解,展现得淋漓尽致。
同时也在维新的基础上,开始展开论述“务本重农”之关键。
与此同时。
李坤则是静坐好半晌,都未动笔。
不为其他,只是在回忆当日辩经时,皇帝的言行举止。
那日他见得皇帝出席,才后知后觉,为何有人特意请他前去观礼。
虽然不知道是谁这样神通广大,又愿意大发慈悲。
但他既然已经踩中了机缘,那么将这机缘发挥在殿试之中,便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至于还债?日后再说罢。
想到这里,李坤终于开始提笔蘸墨。
“臣对,陛下方且望道未见,求治愈殷,乃特进臣等于廷,俯赐清问,拳拳乎安内固本之策。”
“苏轼有言,‘君以名求之,臣以实应之’,矧今陛下以实求之,臣敢不披沥以对扬万一耶?”
“……”
同样是例行夸赞一番皇帝。
但李坤在论述完统领全文的总纲后,并未继续在经典、祖训、皇帝身上打转,而是开始论述起时局大弊端。
“今皇上诚欲驱天下之民而皆力于本,其道无他,惟遏兼并、兴度田六字而已矣。”
“民终日不食则饥馁随之,乃今挟末技而轻去其田里者,岂民之皆不乐生哉?田兼并耳……”
策论各有的答法。
体现政治见识的同时,也是为了争一争出身。
李坤年纪大了,今年已经三十九,所以,他只求一个二甲出身。
二甲官从七品,赐进士出身,三甲官正八品、赐同进士出身,按照如今的考成法,一级就是三年堪磨,不可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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