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多出一个复制体,金雪梨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对劲的地方;要说最叫她难受的,只有一点——“金雪梨”似乎同时继承了她的身体与心志,此刻全心全意,认定它自己才是正主。
……那她怎么能肯定,自己百分之百不是居民?她同样坚信自己是真正的金雪梨啊。
不,不对,这不可能;眼前这个才是居民,而且它正要代替自己去现代艺术博物馆。
有个关键证据,能够证明她是真正的金雪梨——背包、猎刀和手机一直在她身上,没有被同样复制出一份;对方身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那时我一心在想该怎么跳上车,结果忘拿越野背包了。我一直站在格子里,背着它太沉,就放在了脚面上……”
浮在她面前的,人脸轮廓的黑影,正漏着气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我没拿上背包,我却忘了,因为那段记忆交给司机了。”
“金雪梨”似乎到了这个地步,依然不认为自己是居民。
它说到这儿,停顿一下,想起什么似的:“我本来还想问问你,乘车须知第四条,是不是只要交完费就能把头抬起来了。不过你是居民,你不遵守乘车须知,又能有什么后果呢……算了,没关系,反正我也好好下车了。没想到你还把东西给我送来了。”
……好不甘心。
那时她不敢继续跟“金雪梨”纠缠搏斗下去,因为她怕一脚踩进某个惩罚格子里;她又叫了一辆出租车,用记忆交付了车资,一路垂着脖子跟在“金雪梨”后方,在现代艺术博物馆下了车。
一路上它干什么,自己就干什么,终于跟进地下展厅,抓住机会,将猎刀深深插入了它的喉咙里。
金雪梨听说,居民杀不死。就算一时死了,也能从别的地方再生。
但居民会受生死之外的规则限制影响,所以袭击依然是会起某种作用的——她就是没有意料到,居民脖子上插进一把刀,所受的影响,竟然只是气管漏风。
她那时愣愣地松开手,看着“金雪梨”。
它吐口水时,从干涸黑洞似的嘴里什么也没吐出来;如今刀插入脖子里,也只嘶嘶地漏气,流不出血。
对方也站在原地,眼珠一时往下滚,看看猎刀;一时抬起来,看看她。
有一两秒钟时间,二人谁都忘了要动。
“金雪梨”朝她慢慢咧开了一口熟悉的牙齿。每一颗她都刷过无数次,对镜端详过颜色形状,一眼就能认出来——此刻却在别人的嘴里。
……太讨厌了。
“我脖子被扎了刀,”过了那一两秒,居民实事求是地说,“伱既然复制成我的样子,那你的脖子也会被扎破才对。”
这句话话音一落,金雪梨的脖子就张开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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