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蓉所在的紫苑小区距离医院不远,大约公交车站牌两站的路程。徐晴的电话打过去后,老太太像一只雄鸡,雄赳赳、气昂昂的赶到了住院部三楼。
她手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几件时蔬。
西葫芦、两个西红柿,一小把用橡皮绳捆着的青菜。
应是刚从菜市场赶来。
甫一走到三楼楼梯口,徐蓉愣了一下。在徐晴的搀扶下,年老的徐从穿着大号的病号服,他下了病床,一步步的迈动着瘦削若筷的两条大腿,在走廊过道来回走动着。
老人的康健,让徐蓉酝酿的怒气如气球一样干瘪下来,她拄着拐杖,紧步上去,也搀扶住了老爷子,“爸,看什么小昊,小昊是晚辈,他过来该看你,皮孩子,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
她用刻薄话骂着吴昊。
花白的头发下,掩着的老花眼偷偷斜睨着自己的亲爸。
指桑骂槐,无师自通。
“在医院里待着总也不是个事。”徐蓉是徐从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撅起屁股要拉什么屎,他一清二楚,不过他也没犟,“我去外面看看,透透气,昊儿的学校,只是顺便去一趟,反正不远。”
徐蓉这才嗯了一声,拉出病房内的备用轮椅,让徐从坐了上去。然后又在蜷着的腿上盖上了一层小毛毯。老爷子的两条腿是老寒腿,纵然在阳媚的暮春,略凉的暖风一吹,亦哆嗦的厉害。
吴昊的学校距离医院不远也不近。
大概十来里的路。
要坐车。
坐在轮椅上的徐从,却感觉路程很远。西京多柳,行道的柳絮纷乱飞舞,挡住刺目阳光,片片阴影烙在眼皮,让人打起了瞌睡。
人老了,瞌睡就容易多。
春困秋乏夏打盹。
颠簸的路上,他察觉到冒着刺鼻尾气的公交车刹了车。气缸嗤的一声响动,后车门打开。黄色辅助踏板落下,他被推了进去。
……
跑累了,打盹的狐仙被徐二愣子塞在了怀里。他撒完了豌豆,在太爷坟头田垄处歇息的时候,瞧见了蜷缩在道旁树荫下的胡老爷。乡间坟地,多葬在塬坡上,从顶坡到平地,被一层层的田垄隔开。
田垄里葬着先人。
猫狗皆是如此,喜欢懒洋洋的瘫在一处,晒太阳。
胡老爷也无须惧怕猎人,它是住家仙,只有他和他老子能看到。
灰白狐狸在徐二愣子的怀里拱了出来,它望着日暮的斜阳,一道道纵横的犁沟,以及正在给老牛卸绑梨铧套绳的徐三儿。便已明白,今日的劳作已经结束,到了回家的时候。
从现代到此刻。
灰白狐狸计算过时差,却总得不到一个准确的数字。这边过的比较快一些,四五天过去,那边才过去一天。不,也不一定。它最开始重生的时候,这边过去一天,那边也是一天。
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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