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筝愣了下,细长的指节摩挲着温凉的杯壁,这没什么好纠结的,“我生在外面,所有熟悉的人和事都在外界,自然是想回去的。”
南璋枝总觉得哪里不对,她有心想反驳,可又无从下手,只好闷闷嗯声。
此后几日,南璋枝日日来院里寻张筝。
张筝偶尔给她讲讲外界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两人只是同处一室,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通过几日的交谈,张筝发现,这位常来的娇娇小姐或许内心并不娇弱,相反,她十分大胆而且充满斗志和探索心。
她这几日总爱撑着下巴,抬头望着天发呆,眼神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和**。
这叫张筝有些忧心,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这种感觉在张筝无数次隐晦地劝阻她外界危险,而她眼中渴望却越发热烈时达到了极点。
自知自己阻拦不了,张筝只得想法子撇清关系,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灵草园,让她这段时间别来寻她了。
张筝赶到灵草园后,看着依旧简陋但平静的茅草屋,这才舒了口气。
若是这娇娇小姐闯出了什么祸事,可千万别牵连到她身上来,她在这儿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小修士,可担不起这责任。
广袤的田地已经变得光秃秃一片,此时是将近黄昏,张筝没去草屋问候,自顾着在之前的空地坐下修行。
次日,第一缕阳光刚刚撒下,温暖侵身,张筝便利落地爬起了身。
年婆婆看见她来了,也不招呼,自然地将锄头递给张筝,示意她把这片田地耕好。
张筝接过锄头便开始埋头苦干,幸好以她筑基修士的良好身体素质,即便不用灵力,这些田地也不成问题,不过是时间耗得长了些而已。
两人相处无言,张筝锄地,年婆婆便跟在后面,躬身一个坑一个坑地埋下灵种。
夕阳依偎于山头,收回最后一缕光辉,广袤的田地也已种下了一大半。
年婆婆率先直起身,将剩余的种子放在草屋外,回房休息。
张筝看着还有小半的田地,只觉得精神充沛,晚上也不修习了,继续挥舞着锄头,锄完地又捡起草屋外放着的灵种细致地栽下。
一切忙完,天已经蒙蒙亮。
木门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年婆婆对眼前的场景不作任何表示,神情淡淡,似乎一点也不惊奇。
“挑水吧。”
此后,张筝似乎又回到了前段时间种田的生活,平静而充实,平淡而温馨。
她没问年婆婆任何关于从前那个徒弟的事,不去揭她的陈年伤疤,就当作从未曾听说过此事。
年婆婆亦从未问过她的身份,只知她是族中的客人。
她们心照不宣,即便她们如今一起种田,配合默契十足,俨然好似一对俗世的普通祖孙。
但她们终究只会是彼此生活中的过路人,终有一天会错身而过,或许以后再也无缘相见。
既如此,她们没必要把彼此的联系牵得过于紧密,徒增烦恼。
君子之交淡如水。
只是平淡相守,便也算一场有益的相交相处。
一月后,新种下的灵植种子都长出了新芽,青葱可爱,灵气通透。
年婆婆和张筝终于能暂且放下手中的工作。
“你想学什么?”
张筝怔愣地望向年婆婆,她也正看着她。
张筝摇了摇头,“我已经学到很多了。”
种植灵草并不是方法越繁琐复杂,效果便越好的。
每一种灵植都有它适宜的方式,顺其自然,不过度关注它以至于时时刻刻担忧它的生长而去干扰它的生长方式。
正如橐驼种树,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
她既如此说,年婆婆也不再问,只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悠悠进了草屋。
伴着木门“咯吱”作响的声音,年婆婆沧桑的嗓音格外明晰。
“生而不作,任其为矣……”
乃合天理……